夏宇飛軒站在香閣門口,卻聽見裡面的聲音發狂地叫著,那聲音,如一把鋒利的刀,一點一點地剜著自己的心,血流出來的瞬間,卻凍結了。
「王爺~」小廝在他耳畔輕輕地喚了聲。
夏宇飛軒沉沉地歎了口氣,「孩子呢?」
「小主子在奶娘那裡!」
「帶我去!」夏宇飛軒轉身看了一眼香閣,裡面的動靜很大,但卻一片黑暗,夏宇飛軒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路過園中,卻聽得窸窸窣窣的聲音,夾碎在空氣中。夏宇飛軒倏爾一抖,只覺一身寒氣,聽見兩個一高一低的聲音參雜在一起。
「我說,我們小主真是可憐,剛出世不久額娘就死了,現在阿瑪也瘋了,哎!」這歎息聲,絕對不比夏宇飛軒剛剛的那一聲輕。
「你別再這裡說了,現在是非常時刻,小主子可憐,難道我們就不可憐嗎?」
「嗯!」小廝擎著燈籠,支吾了一聲,那兩個人不知道是誰來了,趕緊做了個禮,便慌慌張張地離開了。
夏宇飛軒站定腳步,但卻忽然覺得腳底像灌了沉重的鉛,一步也邁不出去。風拂過臉頰的時候,有一絲絲的涼,也有一絲絲的刺骨。
臉上的痕跡已經被風吹乾了,衣襟被風捲起,不知道將會牽引到何處。夏宇飛軒只是怔怔地望著遠處,嘴唇都有些乾裂了。
夜已經沉寂了,心好像也跟著沉下去了。漫漫長夜襲來,卻毫無知覺。也不知道呆站了多久,聽到旁邊的人喊了一聲。
「王爺,還要去看小主子嗎?」
「走!」夏宇飛軒這才邁開腳步,連聲音都是乾澀的。
夏宇飛軒還未走到暖閣,遠遠就聽到嬰孩的哭啼聲,大腦瞬間好像被什麼東西擊中,快步走了過去。
「王爺!」奶娘抱著一直哭泣的孩子,在房間內兜兜轉轉,但就是一直哄不好。
「把孩子給我!」夏宇飛軒伸手,一把抱住孩子,但他的手卻突然間在顫抖。
這麼脆弱的孩子就在他的手中,力度輕一分,只怕他會掉下去,要是重一分,又怕傷著他。孩子已經哭干了眼淚,臉色青黃。夏宇飛軒捧著他,如同捧著一件極易碎掉的物品,一恍惚,他就會摔得粉身碎骨;又像是剛剛被挖出來的心臟,還在有節奏地跳動著,只是不知道這樣的節奏,會在什麼時候停止。
「孩子哭了多久了?」夏宇飛軒轉向奶娘,聲音沙啞又急切。
「從白天一直哭到現在,一直哄不好!」奶娘也是手足無措,心裡慌亂到了極點。
「不哭,不哭!乖!」夏宇飛軒學著剛才奶娘的樣子,輕輕地搖晃著孩子,看著他,心裡都融成一灘水了。
這樣的孩子,眉眼還未長開,彷彿一不留心,就會出現萬一。他只能惴惴不安地抱著他,給他溫暖。
過了半晌,孩子大概是哭累了,在夏宇飛軒的懷裡憨憨地睡著了。原本就快要入冬的天氣,夏宇飛軒卻累出了一身汗。
看到孩子睡了,夏宇飛軒的嘴角微微起了一層笑容。孩子那樣細膩的肌膚,好像輕輕觸碰就會破掉,夏宇飛軒想去親他,但卻害怕把他吵醒,只好將孩子交給奶娘。
「王爺真是厲害!」奶娘讚了一句,將孩子安置在暖暖的床褥上。
「噓!」夏宇飛軒躡手躡腳走到床邊,示意奶娘不要說話。
他現在腦海裡沒有任何想法,只覺得什麼都是空的,唯有眼前的孩子,讓他感到真。
他望著孩子出神,希望孩子靜靜地睡著,卻又害怕他從此一睡不醒了。
他不禁將手握緊,手上的青筋暴跳,用力的緣故,手在微微發抖。
「王爺,夜深了,我讓人給您安排住處!」小廝輕輕走進來,夏宇飛軒幾乎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直到他靠近身邊,他才知道有人進來了。
他揮了揮手,站了起來,突然覺得腿有些發麻,抖擻了一下,才跟著小廝出來。
「不用了,我要回府,你幫我準備馬車吧!」
「王爺,您的馬車還在外面候著呢!」
夏宇飛軒輕輕地「哦」了一聲,他大概是累糊塗了,他的隨從都在等著他呢。
「好生照顧小主子,我明天親自過來接小主子!」
「王爺,這~」
「禮親王已經不能照顧他了,把孩子交給我來照顧!」他吩咐著,忽然又想到了什麼,「沐王妃什麼時候下葬?」
小廝不敢阻止,只回答,「後天行大禮!」
「那就等沐王妃下葬之後,我再帶他走。」夏宇飛軒走了一步,「管家呢?」
「管家還在處理王妃的事情,最近王府,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現在連王爺都成那樣,沒有一個人出來主持大局,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我明天過來,只要裡親王,以後就讓他留在香閣裡。等他情緒穩定下來,讓御醫給他看看!」說到禮親王,夏宇飛軒的心情越發沉重。
夜靜悄悄的,每一次喘息聲都聽得那麼清楚。
他回到府上,看見房間內的燈還亮著,只是輕輕地推門進去,見聶辛荷還坐在那裡,衣服已經換下了。
「王爺,怎麼樣了?」聶辛荷見夏宇飛軒推門進來,趕緊迎過來。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休息啊!」
「王爺還沒回來,我怎麼睡得下啊!」
「你不要太擔心,孩子我後天親自接過來,以後由我們來撫養。」
「那,那禮親王同樣嗎?」聶辛荷還不知道禮親王發瘋的事情。
「他!」夏宇飛軒無奈地搖搖頭,「沒事,我會跟他講的,我累了,先睡吧!」
見夏宇飛軒這麼說,聶辛荷也不好再問。
一整夜,夏宇飛軒躺在床上,卻久久不能入眠。
這一天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事情來得那樣急,讓人毫無防備,所以一下便將人擊倒了。
「辛荷,我只有你了!」他看著身邊熟睡的人,輕輕地將她攬緊,朝著她的額頭,貼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