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在生命盡頭的瞬間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才會對自己曾經走過的那條根本不適合自己的路而留下悔恨的眼淚,驀然回首全是錯,然知曉一切的時候卻為時已晚,再無回頭路。人生之路亦如一場戲,然而卻沒有綵排重來的機會。
白如雪被廢掉了武功,押到了自己的蘅蕪苑,她原本以為自己會被關如王府死牢,那樣的話自己還能夠和慕容啟勝見上一面,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她更知道慕容劍辰會利用慕容啟勝來拿下端王,白如雪知道自己忙忙碌碌的一切到頭來換來的就是三尺白綾了殘生。
梧桐想替白如雪求情,可面對慕容劍辰對其刻骨的恨意她自己也無能為力,慕容劍痕恨白如雪不光是因為其為端王的習作混如王府,而是她作為寧王之妾居然不守婦道,與慕容啟勝有染,而且還懷了孩子,若此事傳出去必會遭天下人恥笑,那麼他慕容劍辰顏面何存,因為愛,梧桐阻止了自己內心善良的本真,她沒有為白如雪求情,儘管她知道白如雪必死無疑,她知道即使自己求情也未必能晚會白如雪的生命,若是在平日她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白如雪被處死的,可這一刻她沒有對此事多說一語,她不想讓慕容劍辰不悅。
慕容劍辰對於白如雪絲毫沒有留情,按照皇家的制度女人若是做出不齒之事則會賜三尺白綾或者一碗死藥,這兩種司法可以任意選之,白如雪的事慕容劍辰不想鬧大,故在白如雪被拿下的當天他就下令刺死白如雪,而親自執行其死刑的就是王妃秋雲,她是王府的女主人,此事理應有她去做,而被冤枉的劉廷芳也解除了囚禁,在白如雪最後的時刻劉廷芳和秋雲親自去蘅蕪苑見她最後一面。
白如雪武功全廢,她被押回了自己房中並未捆綁其手腳,而當秋雲和劉廷芳一前一後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一顆她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可如雪並沒有流一滴淚,事到如今流再多的眼淚也於事無補,而自己的眼淚早在八年前自己親眼看到父親被斬首示眾的那一刻流乾了,八年來對於白如雪而言生命是灰色的,她背負著刻骨的仇恨,每一步走的都甚是艱辛,她無淚,無歡,即使她在拿掉自己孩子的時候都不曾流下一滴淚,對於如雪而言這八年來自己唯一的美麗和銘記就是和慕容啟勝在一起的時候,可是相守短暫,端王嫌棄自己出神卑微,且是最煩侄女,不允婚事,哪怕自己屈尊做妾,除非自己潛入寧王府幫其成就大業才允許婚事,為了自己能夠和心愛的人長相廝守,更是為了自己的復仇大計白如雪動心忍性,臥薪嘗膽,潛入王府,做了寧王的侍妾,可這兩年裡她度日如年,對於心愛的男人思念成災,可卻無能相守,倆人之間只是隔著幾條街道,可彷彿隔著天涯海角,若不是仇恨她白如雪何苦來失去了自己的人生,葬送了自己的幸福,親手殺死了自己的骨肉,原本白如雪以為這一生自己的唯一使命是復仇,只有殺了仇人才可幸福,可直到生命走向盡頭的剎那她才知道一切都是錯,她耳畔時時想著梧桐所說的那些話語,冤冤相報何時了,而自己殺了慕容劍辰真的就能夠全身而退,真的就能夠快樂嗎?直到這一刻如雪才知道心懷仇恨的錯,原來讓自己更好的活著就是放棄仇恨,讓自己輕鬆的活著,這一刻如雪失去了武功,放下了仇恨她覺得自己的身心都輕鬆了,若自己早一日悟到這一點該是多好,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秋雲和劉廷芳一左一右坐在了如雪身邊,她們握住如雪冰冷的手,兩個人不自覺的淚縱橫。她們好歹姐妹一場,可是如今自己要親眼目送這如花的生命掉落了,心裡那種滑落傷情無法自拔,花落明年還會開,可人去此生再不回。
如雪看到秋雲和劉廷芳兩人為自己傷心落淚,她微笑著安慰,「王妃,廷芳妹妹切莫為我難過,其實我這是解脫,你們不知道我這些年的辛苦,這樣好了一切真相大白,我可以輕鬆了,唯一的遺憾就是和你們的姐妹情斷了。」如雪此刻有種人生去如朝露的凜然瀟灑,可她的笑容裡卻滿是無可奈何花落去的悲。
秋雲含著淚說,如雪為什麼你不早一點結束這條不歸路,劍辰雖然不喜歡你,可只要你不在做不該做的事就可以平靜的活著,而你千不該萬不該嫁給劍辰之後還和啟勝往來啊,你在王府這兩年也看到了,一個男人若是真的愛你他會為你不惜一切,啟勝根本不知道你愛。
如雪無奈的笑了笑,道;「王妃的話我懂,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我愛世子殿下就亦如王妃愛王爺那樣,明知道不知道,可一旦愛上了再難更改,我雖恨慕容劍辰,可他也是讓我最感動的人,他對雪柔王妃的愛和對梧桐的愛讓我明白了何為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是慕容劍辰讓我明白了人間有真愛,他是我的仇人,可卻是我真正敬重的男人。」
白如雪轉過頭看著默默流淚的劉廷芳滿是歉疚道;「廷芳妹妹,我是個將死之人了,請接受我的道歉,對不起,我不該把陷害梧桐的罪安在你的頭上,害的你差一點送了性命,我知道自己說再多都無法彌補自己所犯下的錯,可對不起是我唯一能跟你說的了。」說著白如雪萬般誠意的跪在了劉廷芳的面前,希望能夠得到對方的寬恕。
劉廷芳雖然怨恨白如雪,可事到如今自己還能說什麼,她連忙拉起了如雪,「姐姐快別說了,一切都過去了,我不乖你,不怪你。」
梧桐與白如雪並無多少交情,可她還是想在最後送如雪一程。
當梧桐出現在白如雪面前的時候,如雪還是愣了一下,「梧桐姑娘,我險些害了你你還來看我,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這一刻才明白為何慕容劍辰那麼寵愛你,其實並非你那酷似雪柔王妃的臉,而是你的溫柔善良,你那寬廣的胸懷。」白如雪友好的攥住了梧桐的手,這一刻她平心靜氣的看著梧桐,眼神裡沒有恨意,只有拼配。
面對如雪的最真的誇讚梧桐謙遜的一笑,而後一臉認真的說,「如雪夫人快別說了,我不很你,真的不很,因為懷著恨意的人注定得不到快樂,看不到人世間最燦爛的陽光,我希望自己的眼裡心裡都是陽光明媚,更希望我的孩子亦是如此。」
「梧桐姑娘我有話想單獨跟你說,你隨我來,我知道自己再不說就沒機會了。」白如雪拉著梧桐到了自己的臥房,把屋門給關上了,秋雲和劉廷芳在外面都滿是好奇。
梧桐隨著白如雪進了裡屋,「梧桐姑娘,有一事我想告訴你,我知道獨孤月娘是你的姨娘,她和端王串通在一起,她為端王殺人,而端王幫她等你生產之後把你帶出王府,她帶你回南越。」梧桐聽罷平靜的看著白如雪,道;「這些我都猜到了,我和獨孤月娘在大昭寺見過面了,她還不知道的真實身份,不過我和劍辰已經猜到你們認識了,只是沒有證據,我若猜的不錯梁明是你們兩個殺的吧。」
白如雪點點頭,她絲毫沒有隱瞞就把自己和獨孤月娘聯手去刑部大牢殺死梁明之事說了出來,她不想隱瞞任何了,在臨近棺材之前她想把真相留人間。
梧桐走了之後,白如雪平靜的接過了秋雲王妃身邊丫鬟端著的死藥,她沒有任何的猶豫,舉起了碗屏住呼吸,藥一飲而盡,而最後一滴藥進入口中的瞬間如雪覺得自己的手再也沒有了力氣,手輕輕一鬆,碗瞬間掉地,一聲清脆劃破了冬日的沉寂,滿地支離破碎的的零落彷彿一片片風雨打落的花瓣。
王妃秋雲和劉廷芳不忍心看下去,在碗掉地的一瞬間她們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房間裡就剩下了白如雪,她那蒼白的臉上慢慢的,慢慢的綻放出了一抹笑容,那笑容彷彿寒冬的白梅緩緩的綻開,緩緩的綻開,當綻放到最美的那一瞬白如雪慢慢的倒在了床上,眼睛靜靜的閉上,而臉上那宛如雪梅的笑卻美麗依舊,捲著的珠簾慢慢的滑落,滑落,發出絲絲的聲響,在這寂靜裡聽的分明,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