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西一直到了晚上都沒見小落聯繫他,不由很擔憂,他給小落打電話。小落語氣平平,只說母親要去外婆那裡住幾天,她要在家裡陪爸爸。
葉一之送了沈桂芳回來,便扯下自己的領帶,將車鑰匙扔在茶几上,坐在沙發上歎氣,抬手扶額。小落本來是在房間上網,聽見動靜就出來了,看到父親頹然坐在沙發上,她在父親身邊坐下,輕聲喚:「爸爸。」
葉一之坐起身子,勉強的笑了笑,他說:「小落,面試成績結果還要一個月出,不如你出去旅遊?」
「可是媽媽讓我在家陪著您。」小落蹙眉,她想了想,側過頭問:「爸爸,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和媽媽都不能告訴我嗎?」
葉一之知道女兒心思單純,也不想瞞她,他說:「小落,我和你媽媽可能要暫時分開。」
「你們要離婚?」小落驚訝的看著爸爸,不可置信,父母的感情幾十年如一日的好,怎麼可能突然要離婚,她甚至沒見過父母鬧紅臉過。
葉一之搖頭,很無力,他抿嘴說:「小落,你母親有更重要的事,我們要理解她,好嗎?」
「媽媽她變心了?」小落驚訝。
葉一之厲聲說:「胡說,怎麼能那樣說媽媽呢,我和你媽媽的感情是沒人能破壞的,小落,媽媽現在心裡比我們還難受,小落,你去外婆那裡陪著她好嗎?」
小落不懂,只能答應父親。如果問題在母親那裡,她留在家裡只能等著他們做決定。她臨走的時候給顧城西發了信息:為什麼兩個相愛多年的人非要分開不可呢,如果這樣會讓痛苦翻倍,我寧願不要在一起。
顧城西很快就回了她的信息:牽手是一生的事,絕不放開。
小落坐在去鄉下的公車上,看著窗外的夕陽,零零散散的陽光,有點懶散。記得第一次帶顧城西去看外婆回去之後,那時候的夕陽暖洋洋的,很柔和。
她回短信:城西,我愛你。
顧城西在辦公室握著手機發呆,她這樣感性大概是因為受到父母的事的影響。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覺得心底一沉,於是給她打了電話。
「兔兔,不要胡思亂想,不管遇到什麼事,我們一起面對一起解決,明白嗎?」他的聲音很低沉,在這個的黃昏,顯得十分沉重。
他嚴肅認真,她沉吟一瞬,輕聲應:「嗯,我到了,要下車了。」
「好,你自己小心,有時記得跟我說。」他叮囑,生怕她有什麼又獨自承受。
「我知道。」
收了線,小落提著自己的小行李包下車,望了一眼天邊那道淡黃色的陽光勾勒的線條,然後往外婆家走去。
小落推開外婆家院子門,沈桂芳正在院裡幫母親摘菜,她一聽到動靜抬眸就看到小落。愣了一瞬之後,沈桂芳起身說:「兔兔怎麼來了,你爸爸怎麼了?」她眼裡滿是擔憂。
「爸爸沒事,就是讓我來陪陪媽媽。」小落趕忙解釋,站在門口打量母親,母親褪去了華裳,穿上簡單的碎花粗布衣。
沈桂芳看了看自己的著裝,坦然的笑了笑,似乎回到了年輕時刻。
「阿芳,我的兔兔來了,你怎麼還讓她在門口站著。」外婆推了一下沈桂芳,嗔到:「我看你真的老糊塗了。」說著就笑著往兔兔走過去,一邊說:「快進來,哎喲,我的兔兔。」
沈桂芳見小落進了房間,她對自己的母親的說:「媽媽,我過去了。」
「嗯,去吧,路不好走,早點回來。」
小落出來的時候見母親不在便坐下幫外婆摘菜,她問:「外婆,媽媽呢?」
外婆歎氣,搖搖頭說:「兔兔啊,你有空多勸勸你媽媽,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糊塗了,怎麼比我還糊塗呢,你說說她這人怎麼想的呢……」
小落聽外婆說,才知道,原來母親是因為要報恩才會暫時離開父親。
事情大概是這樣的,沈桂芳十三歲的時候,有一晚發高燒是鄰居家的大哥哥杜玉成背著她出去的,村裡的牛車拉著他們進了城。第二天早上六點沈桂芳的高燒才退下去,三個人也算鬆了口氣,杜玉成跑出去買粥出了車禍。
那一次車禍後,杜玉成就瘸了。沈家母女很過意不去,兩家人商議,讓沈桂芳長大後嫁給杜玉成。但是杜玉成當時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商定之後的第二天就失蹤了。後來沈桂芳慢慢長大,要到城裡去上學。
杜玉成的母親拉著沈桂芳說:「阿芳,好好唸書,阿成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阿芳,替阿成好好活著,以後遇著好的就嫁了,知道嗎?」
沈桂芳那時候並不懂這些東西,所以後來遇見葉一之也毫不遲疑的就墜入愛河了。本來以為這一生就這麼過的,誰知道一周前她回來看自己母親和杜家雙親的時候,看見了杜玉成。
他的腿不方便,而且這些年也並沒有結婚。兒時的記憶再記起來,愧疚和那時的婚約讓沈桂芳不你能安心生活。儘管杜家和杜玉成都竭力阻止她做傻事,可她就是覺得心裡難受。
當晚,葉一之和顧城西一起吃的晚飯,他對顧城西說:「不讓她去做成這件事,她一輩子都不能安心,我不想她的日子過得不舒坦。」
沈桂芳很快就從杜家回來了,她無非就是過去幫杜家做做飯,然後一起吃個飯就回來。她太過執拗,杜家也沒辦法,最後沈母告訴杜母,讓她去,只有讓她自己想明白才行。
小落當晚並沒有和母親說過多的話,因為她心裡也有想法。那個小男孩,如果找到他,她也要離開顧城西嗎?一整晚,小落躺在床上輾轉難眠,顧城西給她發的信息,她一個也沒回。
她很自私,她不想離開他,捨不得放不下。可是,如果婚後發生這樣的事,那麼……她想起了父親,父親的頹喪和心痛,她把那些情緒設想到顧城西身上,她承認她受不了,她甚至連他皺眉都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