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皺眉,他討厭別人這麼說雪七黎,「既然殿下不贊同魔王陛下的喜好,那麼,殿下喜歡的又是什麼?」
白銀忽然揚了揚眉頭,金色的髮絲輕輕一甩,抬眼望向暗沉的魔域之森,「我麼?我是主上的孩子,當然喜歡陽光藍天還有白雲」
「好一個陽光藍天和白雲!」說話之人並不是小白,而是從天而降的卡拉尼,「殿下說這些,是炫耀你們擁有我們曾經嚮往而如今棄若敝履的東西麼?」
卡拉尼臉上笑吟吟的,但眼底卻一點笑意也無。
「我想,你誤會了。我只是回答小白的問題而已。」白銀從容且和氣的回答。
卡拉尼唇角一勾,「這樣最好,我想殿下也不至於愚蠢到來魔族的地盤上炫耀什麼光明和希望。更不會傻到在這裡宣傳什麼『天帝仁愛,主上就是信仰』」
「殿下,魔王陛下請您共用早餐,早餐之後,便要到魔域之森的在建區遊覽了。」
說完側身給白銀讓道。
白銀扭頭,朝遠處城堡的窗口望了一眼,這個位置,正好對著蘇雪泠的窗口。
卡拉尼也下意識地順著他目光看過去,立刻明白白銀此來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惜白銀不知道的是,蘇雪泠是根本不會到窗口來的,因為,她根本就沒在那裡。
白銀和卡拉尼一離開,小白立刻掐了兩束曼珠沙華往回走。
魔域之森建立的魔王行宮很大,佔了城堡的三分之二,光靠兩條腿,小白足足走了半個時辰才到一座看上去比較平常的宅子外停下來。宅子的門緊緊閉著,外面還上了鎖。
小白抬頭望著圍牆,後背上的骨翼緩緩伸出來,輕輕一撲稜,就飛過了圍牆。
院子裡除了幾個石墩和一張石桌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東西。小白卻還是謹慎地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兒,這才放心的進了房間。
和外面相比,房間裡算得上別有洞天了,因為房間裡被施了魔法,因此,裡面的一切擺設都變得十分奢華。
「女人!這是陛下讓我帶來送給你的,他有事情要處理,今天不能來陪你了。」小白把曼珠沙華抱到蘇雪泠面前放下,插著腰道。
蘇雪泠哀怨的望著小白,「我現在需要的不是花束!」
「我知道,我知道,你需要的是陛下!但是,我不是已經說了麼,陛下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而且,陛下每天日理萬機,還不忘了讓我送花來給你,這是什麼樣的寵愛啊,女人,你要知足!」
蘇雪泠黑了臉,這小東西,左一個女人右一個女人的叫,讓人聽了就不舒服!
要不是現在她因為受傷嚴重,被裹得像個粽子,只能死魚一樣挺在床板上,她一定會爬起來好好教訓他!
「你不要給我打岔,我問你,陛下是不是故意躲著我?!」那天在平台上,她精疲力竭而且失血過多導致昏厥,醒來之後,雪七黎居然就好端端地坐在她身邊,而且,沒有任何受傷跡象,她鬆了口氣的同時,忽然意識到另一個事實,那就是,雪七黎竟然故意嚇唬她,害她傷心死了!
實在氣不過,她大聲質問他問什麼故意裝出被獸火燒死的假象,雪七黎卻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她因為這個,生了他兩個時辰的悶氣,後來,還是沒骨氣地先找他說話,因為她想知道另外兩個人的下落。
當她問起墨本斯和那個小精靈的時候,雪七黎的目光閃了閃,模稜兩可地回答,「他們應該沒什麼事,你放心吧。」
羯倡把那天救她的經過都對她講了一遍,還特別聲情並茂地描述了雪七黎是怎麼隨手拋出一個魔法球把成千上萬的低級惡魔炸成齏粉的。
她聽了半天,沒驚歎雪七黎的魔法有多牛叉,倒是不停的追問羯倡有關墨本斯的消息。
羯倡開始的時候說大概沒事,後來乾脆說什麼都不知道。
蘇雪泠被氣得心肝疼,後來索性直接問雪七黎,雪七黎就給她「應該沒事」這麼個答案。她不死心,想讓雪七黎說實話,結果雪七黎打那之後,就沒出現,倒是這個送花使者每天都準時來報道,而且,每次來都會抱著這紅艷艷的曼珠沙華來。
「你是母老虎麼?」小白忽然問。
「當然不是。」蘇雪泠始終認為自己雖然算不上大家閨秀什麼,但至少也該是個小家碧玉,就算不是小家碧玉,那也絕對不會是母老虎。
「那麼,你是河東獅麼?」
「當然也不是……」
「那麼陛下憑什麼要躲著你?」
小白鄙視地看她,「你是不是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蘇雪泠不停的眨眼,最後問,「你說什麼……」小白看見她那突然充滿蹂躪慾望的眼神,不自在地抖了抖,然後緘默了。
蘇雪泠當粽子的苦逼日子一直持續到魔王陛下辦完所謂公事之後。
雪七黎一進屋,就直奔床鋪。
蘇雪泠挺屍挺得腰板發硬,後背發麻,四肢僵直,肚子還在不爭氣地大唱空城計。
雪七黎才在床邊坐下來,就聽見咕咕聲傳來。
這聲音聽得雪七黎一笑,「餓了?」
蘇雪泠老實地點了點頭,「我到底什麼時候才可以下床?」
雪七黎做認真考慮的樣子,片刻道,「馬上就可以。」集主次人格於一身的雪七黎可以更加完美地展示治癒系魔法,所以,死亡之錐的傷口對於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真的?」蘇雪泠喜出望外,如果不是被裹得太緊,她大概會立刻躥起來。
「當然是真的。」雪七黎笑得溫柔,手指輕輕描摹著她的面頰,又道,「在來魔域之森之前,你不是想要瞭解很多事情麼,時機就快到了。」
聽了這個消息,蘇雪泠居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麼感覺,總之,完全沒有喜悅。
訥訥地問了一句,「這還需要時機麼?」
「當然需要,我要你親眼看到那些事情,而不是通過我或者其他人講述,因為,就算大家對你說了你也不會相信,但是,如果是你親眼看見,甚至親自體會過,那就完全不一樣了,你說對不對?」
他笑吟吟地說著,不管是表情還是語氣都溫柔的可以滴水。
很奇怪的感覺,「你好像有點兒奇怪。」蘇雪泠皺眉,雙眼緊緊盯著七黎,想從他臉上找出破綻,可她什麼都找不到。
「哦?是麼?我哪裡奇怪了?難道說,你覺得我不是我麼?」
「不知道,總之就是覺得你好像哪裡不太一樣了,之前就覺得你和別人不太一樣。」
雪七黎笑,手指靈敏的勾開她身上纏裹的藥布,「我當然和別人不一樣,我就是我,雪七黎,這世上絕無僅有的雪七黎。」
「我不是這個意思……」因為說不清楚,蘇雪泠有些懊惱地皺眉。
「好了,不要多想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現在,你想表達的意思我已經完全明白了。
蘇雪泠,希望你真正覺醒的時候,帶給我的關於七千年前的解釋能夠對得起我,對得起整個魔族,否則……我這七千年煉獄中的堅持,到底算什麼呢?
作為主人格的我,是如此偏執的相信你,相信我們曾經共同的理想,相信我們之間一點點建立起來的感情。
另一個我曾說過——如果你背叛一次,我對你有所懷念,那是我情深,如果你背叛兩次,我依然不能忘情,那是我情種,可是,如果你背叛三次,我還是無法自拔,那麼我就是犯賤!
可我還是殷切地希望,這所有的一切,根本就是誤會,請你務必告訴我,你其實是有苦衷的……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笑了?」蘇雪泠連續在雪七黎眼前揮手三次,雪七黎才意識到蘇雪泠在和自己說話。
「什麼?」他一臉茫然。
「我說,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笑了。我不知道你到底為什麼一直這麼微笑,但我要告訴你的是,你的微笑看的我心裡難受、」你的每一個微笑都像是一張面具,看得人窩心。
「其實,你根本就一點兒都不想笑,既然不想笑,那就休息一下好了,為什麼一直勉強自己?」
這讓她無端的想起二十一世紀的自己,也總是這樣,時刻微笑。
「我微笑,是因為不想讓自己的表情變成空白。」
蘇雪泠聽得一愣,「難道除了笑,你就沒有別的情緒了麼?」
雪七黎認真的想了一下,還是笑,「也許有,也許沒有,我也不知道。」
「你……」真的好奇怪,這種違和的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
自從平台上他忽然消失之後,再回來,雪七黎就像完全變了個人,無論說話做事,都和之前大相逕庭。
不,之前雪七黎偶爾也會這樣,只是很快又會本性畢露,這次呢,難道這次也是他在刻意隱藏真實的自己麼?倘若一個人可以把自己偽裝得這麼天衣無縫,那將多麼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