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晴天一步一步朝著幽蓮宮的方向走去。
她想起了很多事情。
想起第一次初見的時候,她囂張的『欺負』因為練功而不能動的他時的畫面。
初見,她以為他是『太平公主水桶腰』。那斜飛的鳳眼,及地的長髮,銷魂的鎖骨,妖嬈的姿態,全都讓她難以移開目光。
——記住了,這是本姑奶奶給你的印記,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本姑奶奶的人了,以後有本姑奶奶罩著你!天上地下,飛簷走壁。
當時她囂張狂傲,剪了他的發,還在他身上亂塗亂畫。
那時的她,不知道那人在之後,會以那樣的姿態進入她的生命中……
想起第二次見面的時候,她中了毒,被他救下的時候的畫面。
當時她被歐洋打得體無完膚,偏偏一點反抗之力都無,就在她以為自己將死之時,那紅衣少年翩然而至,抱著她調侃。
——你這落水狗的姿態,本宮甚是喜歡。
那是,便如見到了生命中至親的人一般,她整個人都安心。
——帶我走。
她這樣說。
——如你所願。
他這樣答。
想起第三次,她睜開眼第一個看到他時的畫面。
他強行將一碗藥灌入她的口中,又送了一串糖葫蘆給她。後來,她才知道,為了這碗藥,他受了傷。
還好,那時自己並未丟下他走了,否則永遠都不知道,他為救了自己做過多少事吧。
——不是說要收了本宮麼?怎麼彷彿比本宮還要害羞?
他魅惑淺笑,引得日月都失去了光華。
想起第四次,他在她面前,要她選擇要東方墨言還是玉纖塵時的畫面。
那時,他如走火入魔,殘忍嗜血。
——鄭晴天,本宮告訴你,本宮不是傻子,粘著你,纏著你不放,連自尊都可以不要,我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我要你,無所不用其極。殺了你重要的人也好,只要你屈服就好,我要你的人,不要你的心!
她做出了選擇,然這選擇顯然叫他不快。她向他求饒,他卻更加不受控制地發狂……
——你是在向本宮求饒!
至今都無法忘記,當時他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彷彿被什麼重重傷害,再無法拼湊回去。
——本宮沒有想到,本宮為你做了那麼多,你卻一點都未曾喜歡過本宮。我也可以為你去死,為什麼……你就是不能選我呢?你選我,誰都不會死了啊……
——如果我死在你懷裡的話,你是不是就會記得我身上的溫度……
——我要你一件件地記下我對你的好,因為,我是要你還的!
——從今以後,我們恩斷義絕。你,永遠都不會再見到我……
是怎樣的絕望,逼得他那麼殘酷無情,又不得不絕塵而去。
那時的他,是在維護他最後一絲尊嚴,才選擇了揚長而去,連頭都沒有回過的吧……
想起第五次,他遇著中了媚藥的她,明明可以欺負她,卻偏偏選擇了將她送到別人手中的畫面……
他說,鄭晴天,你就那麼討厭我嗎?
他說,我就是要你厭惡我,永遠!
他說,你,不適合掉眼淚。
他說,我要你,我要你一件件地記下我對你的好,因為,我是要你還的!
他說,你,要誰!?
……
那張臉,是怎樣做到面無表情。
那背影,是怎麼做到冷漠至極?
然,他的眼神,卻生生背叛了他的心。
他的無情,從來那般深情。
那個人,他魅惑妖嬈,傾國傾城。殘忍嗜血,也至情至性。
其實,他從沒有一次真正為難過她。
但是,她卻一次又一次,給了他最深最痛的傷。
她是他此生注定的劫。
他,也是她此生無法斬斷的孽。
她種下的罪,必須由她自己來撿!
*
幽蓮宮。
鄭晴天的到來讓死氣沉沉的宮殿頓然一片喧嘩。
一個時辰之後,鄭晴天終於在各個宮人各種言論中找到了共同的中心思想。那就是——
姬魅夜失憶了!
天雷滾滾!
萬雷轟頂!
這是個什麼概念!?
為嘛,為嘛!?上次他不是還好好的嗎!?
難道真的練功走火入魔了!
更天雷的其實不是他失憶了,而是他失憶之後又開始不斷尋找自己的記憶!
雖然鬼醫大人不斷想辦法瞞天過海,不讓姬魅夜恢復記憶,但姬魅夜彷彿更加熱衷於尋找自己失去的記憶了。
在他看來,不知道自己的過去是一件很讓人不爽的事情,最坑爹的是,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不知道自己的過去!
鬼醫揮淚,「那天,宮主非要服下忘情茶,怎麼都不肯聽勸。其實早就讓宮主別喝了,但他還是要喝。」
「那他有說自己為什麼想要失憶嗎?」
鬼醫看了看鄭晴天,歎了一口氣,「雖然說的並不清楚,但十有八九與姑娘有關。」
「和我?」鄭晴天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頓時想起了什麼,臉色一片蒼白!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令他遭受如此痛苦的經歷,以至於連自己的記憶都不想要了!
「其實,幽蓮宮上下想過許多法子。但全都無濟於事。宮主不斷地去尋找記憶,當然,憑他的聰明才智,總是能找到過去的蛛絲馬跡,然後將記憶串成一線。」
天吶,這段時間浮雲美人兒都在幹什麼?
「然後……他知道了失憶的真相,又會跌入下一次痛苦邊緣,再次選擇失憶。然,失憶之後他又覺得痛苦難耐,於是再一次尋找自己的記憶。反反覆覆。」
「既然那麼痛苦,為何還要尋找。」
「痛苦,所以想要忘記,忘記又覺得痛苦,所以想要記起,記起又覺得痛苦,再次忘記……」鬼醫很無奈,「這段時間,宮主曾無數次記憶過去,又選擇失憶。幽蓮宮上下人心惶惶,宮主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只求姑娘幫幫我們吧。姑娘是因,也當由你結束這件事。」
鄭晴天的雙手緊緊握住,她從沒有想過姬魅夜居然會為了她走到今天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