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綁架王妃的土匪幕後主使人查出來了嗎?」東方墨言全身濕漉漉的,眼底卻有著冰冷的光芒,震懾極了。
繪影點頭,「查到了。」
「果然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東方墨言知道結果之後狠狠碾碎了旁邊一無辜的杯子,道:「不許讓任何人知道王妃曾經被綁架的事情,參與者,一個都不許留!」
「是,爺!」
「至於那個女人,本王親自去找她!」東方墨言的眼底掠過一抹冰冷的殺意。
就在這個時候,櫻桃莽撞地衝進了書房,一手拿著一封信,一邊大聲嚷嚷道:「爺,不好了……王妃留下一封信就要走!!」
剛要對櫻桃下誅殺令的東方墨言只覺得忽然間腦袋嗡嗡作響,頓覺晴天霹靂——
拆信,他的手微微顫抖,讀信,他的眉深深皺緊,一字一字落入他的雙瞳之間,如銀針一下一下刺入他的五臟六腑,最終碾碎了那一紙書信,週身一片冷意,如萬年不化的冰川,散發著徹骨的寒!
啪地一聲,書房的大門轟然碎裂。他抿緊了唇,腳下已邁開了大步,一刻不停地衝了出去——
那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緊,彷彿要在一瞬間飛去她的身旁。
他的人,他要她留下,她就算是死了,也得死在他身邊!
整個世界都隨著他那一個冰冷的眼神,如被冰雪覆蓋,寒冷刺骨!
*
對不起東方墨言,我無法繼續和你呆在同一個屋簷下。
二十一世紀,我殺人如麻。不管對方是不是該殺,為了我自己的任務,我都會不留餘地地殺了他們。那些人臨死的表情,總是很深刻的印在我的腦海。
那一世,我為了生存。因為殺人便是我的使命。
來到這裡,我脫離了我原本知曉的那個世界,我以為自己可以鉛華洗淨。我甚至以為,我可以救人。第一次救人,我的心情有說不出的激動,是橘子讓我知道,救人的感覺那麼好,比殺人好多了。
我很感激她可以給我這樣的心情。
我本來該是一個無牽無掛的人,可是因為她,我第一次有了救人的衝動。
可是,果然,殺人比救人容易多了。
我最終還是害了她。
我第一次體會到,看到一個自己救下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東方墨言,是你,讓我第一次有了這種挫敗,這感覺太痛苦,我不願意再嘗試。
所以,我不知道以後我會不會殺人,但我知道,以後,我再也不會同情心氾濫,去救誰。
至此,王爺,這裡休書一封。
你我恩怨情仇,到此為止。後會無期!
*
珍珠般大小的雨瘋狂地墜落。
墜落,如九天最純白的仙子,降臨這紛擾的世界。
鄭晴天冒雨闖出王府,揚言『擋我者死』,府裡上下全都知道她的脾氣,誰也不敢攔著,她帶著小涯衝出了王府。
天彷彿漏了一般,哭個沒完。
砸落在地上的時候濺起偌大的漣漪,一圈一圈,暈開憂傷——
「姐,我們現在要去哪裡?雨下得很大耶。」雨實在太大了,小涯的羽毛濕透,覺得異常沉重,飛起來很累,不一會兒就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
晶川湖畔,湖邊的花草被大雨砸地左右亂擺,湖天連成一線,在雨幕中繚繞著濕漉漉的霧氣,遠處的景色一片朦朧。
鄭晴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
也許是想問那個人要不要和自己一起走?
也許,只是想要安靜地跟他道別吧?
那個人,儘管面對她時永遠都戴著一副假面,但即便是他的一頂冰冷的面具,竟也讓她的心有一絲悸動。
又想起那個相擁而眠的早上,和那個不告而別的清晨,她以為他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去面對而已,畢竟他是她的師傅。
可讓鄭晴天意外的是,他不是一天覺得不好意思,之後她來找了他許多次,可是,他再也未能遵守他們子時不見不散的約定,一次也沒有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就像是從這個世界蒸發了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線索讓她去尋。
她只能在他們約定的地方傻等,她在雨夜等了他一整個晚上,可他始終沒有出現。
說好的子時不見不散,竟只有不見。
寒冷侵襲她的世界,她覺得好冷好冷好冷。
他是誰,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她一無所知,只記得那淺淺的香氣。
只是這樣而已,如果他真的要躲開她的話,她真的可以……找得到他嗎?
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他來?
不可能的吧……
但是……
終究還是到了離別的時刻呢。
她無法在這裡一直等下去。
四天四夜,足夠了。
師傅,對不起,我要走了。也許有一天我們會相遇,那時我也許不認識你吧,可是,你可以認出我的吧?你說了你認識我,我也認識你的,對不對?其實,不管我去了哪裡,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找得到我的,只要你願意就可以,對不對?
就好像此刻,你對我避而不見一樣。我無法找到你,除非,你自己想要和我見面。
我有我的旅行,必須要啟程了。
再見。
再見。
再見。
再看最後一眼這湖畔,想起他們初次的見面,他帶她逃開了人群,帶她來到這裡,教她飛,對她說,晶川湖畔不見不散。
就這樣過了好久,他每天都來,她也每天準時赴約。
她遇到危險,以為自己不可能逃走,但他卻突然出現,救了她。她傻傻將媚藥當成消毒的酒灑在他被自己刺中的傷口……
她為了救他背他去青樓,他抵死不肯和迎春糾纏,她下了決心去救他……
都過去了。
也曾經心動過吧。
亦如那三王府,留給她的一絲絲溫暖和一點點痛感。
雨水辟里啪啦下個沒完,落在湖心聲音嘈雜。
她離那片湖心越來越遠。
再沒有回頭,也沒有停留。
離開了湖畔,也離開了王府,朝著城門快速走去。
她以為自己將永遠離開,誰知道——
雨幕中出現了兩個異常熟悉的身影——
男人一身紫袍,在雨中淋得濕透,那魅惑的眼,俊朗的唇,挺直的鼻,頎長的指,在雨中被勾勒的更加美好。
那眼卻透著冰冷的寒,似要將她碾碎般憤恨。
身後儼然是一名穿著黑衣的少年。
東方墨言和繪影追了上來!
「鄭琴天,本王何時答應過讓你離開王府!」躍下馬背,男人居高臨下,一把抓住了她的皓腕,阻止企圖離開的少女。
鄭晴天低著頭,感覺著雨水的冰冷,和他掌心的滾燙,聲音很淡,幾乎沒有波瀾,「既然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我,我們何苦如此糾纏。」
誰知他手下頓然加重了力氣,口吻也是那般沉沉的,如被大石壓中,「你敢休本王!」
「別說得那麼直接,我們這是和平分手,各自尋找美好新生活。」鄭晴天看向東方墨言,說得雲淡風輕。
聲音很輕,卻微微帶著顫抖。
他來尋她,她的心不知怎麼,居然有片刻歡愉。可是歡愉又想起了橘子的臉龐,想她死不瞑目的模樣,又覺得不安。不安於是又不願與他糾纏,想逃,卻又不捨離開,不離開又覺得於心有愧。
這滋味讓她萬分難耐。
他的手指一凌,已抓住了她的肩膀。
她要用輕功遠離,卻被他死死縛住身體,寸步難行。一粒藥被他快速灌入她的口中,幾乎不等她反應過來就敲了一下她的下頜,逼她吞入腹中。
聲音卻平淡的出奇,「這叫軟筋碎骨丸,中藥者渾身癱軟毫無力氣,半月之前沒有解藥,必死無疑。」
「你……」
他仔細瞧著她那雙因由生氣而帶著怒意的眼,聲音竟莫名地輕柔了幾分,像是對著他最寵愛的女子說著最真心的情話,魅惑挑眉,淺笑開口,「乖乖等本王回來,嗯?」
紫袍一脫,蓋住了她的身體,不及她說話,東方墨言便猛然將她推入繪影的懷裡,再次躍上馬背,利落地命令道:「好好照顧王妃,等本王回來!」
「是,爺。」
繪影將她抱上馬背,鄭晴天此刻力氣全無,只聽見那馬蹄聲,越來越遠。
「駕——駕——駕——」
東方墨言踏馬而去,倉促而決然!
有些事,他不知從何說起!
有些事,他明白解釋無用!
有些事,他必須親自處理!
有時候,再多的解釋也抵不過一個結果,所以,他要將結果攤開展現在她的眼前,讓她瞭解他的心究竟偏向哪裡!!!
那一夜大雨磅礡。
那一夜風雨交加。
那一夜他策馬而去,想要給她最好的交代……
那一夜她看他離去,不見他回顧哪怕一次!
倘若他知道就是訣別,他又怎麼會意氣用事,任她怪他怨他恨他也要先去討個說法?!
若那一刻重來,他定當擁她入懷,不管兩廂情願還是強行佔有,他都要先辦了她!
免叫她絕塵而去,連一點音訊都不給他。讓他痛了哭了尋了那般久,自暴自棄那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