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繭 飛蛾撲火 他和她的秘密
    「這個給你。」江楓遞給我一本書,我低眼瞧去,是林西送我的詩詞,驚喜中,我便問他,「你沒有扔了?」他看著我說,「看看後面。」我翻到後面,便見裡面黏貼了數頁紙,「這是手寫的,筆記是新的?」他會意地盯著我。「你把李煜的詩集抄下來了?」我試探道,心中有些不敢相信,更多的是不解,他抄這些有什麼用處嗎?

    「你喜歡它,可我真的是讀不來,索性抄下來,硬記住。好在你生氣時拿出來看看它,便知你還在我身邊。」他真切的望著我。我垂下頭,無語。感動?亦卻有些害怕?心中微顫著。他益發對我好,我便心中虧欠他太多。如果我告訴他,當初留在他身邊只是為了逃避林西,逃避生活。他將如何處置我?我又將如何面對他?

    「又在想什麼?」他抬起我的臉問道。我看盡他眼中的那份真誠,算了,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好了。我搖頭,拉下他的手握在手中,「你不是要我喝藥嗎?我喝!」我知他是真的關心我,不只是因為我難以有身孕而擔心,而是發自肺腑的在乎我。

    他微微一笑,說道,「我加了糖。」旋即拉起我的手走向樓下。

    睡到日上三竿許是我來到這個逆流世界最舒服的事兒。高舉雙手,伸個懶腰,扭頭看向旁邊的位置,早已閒空。起身拉開窗簾,打開窗戶,閉上雙眼,深呼吸,一股芬芳沁入鼻息,想是外面的梅花開了。敲門聲響起,我回了一句進來。吳定走了進來,問我要不要出去。我說下午有課,不必了。見他出門,我便叫住他,問,「江楓呢?」「去京衛了,三兩天就回來。」他說。我噢了一個字。現在才感覺到他是如此的忙碌。

    家中只剩我和吳定,無聊之際,我便逼著他與我聊天。他皺眉問我要聊什麼?我便問他,住哪?幾時與江楓認識的?有沒有女朋友啊?要不要我幫他牽線呀?許是我問的太多,他頓了頓才說,「我同父母住,與楓哥是發小,沒女朋友,至於介紹就免了。」我愣住,沒想他如此敷衍我,於是扭頭喃喃道,「我把你當哥們兒,你卻如此待我?」「我們不可能當哥們兒的。」他說。我抬眼看他,只見他的臉微微動了動,「我的意思是說,楓哥叫我照顧你,本已不方便,所以我們之間還是避嫌的好。」

    我莫名地看著他問道,「是不是江楓對你說過什麼?」「沒有!」他簡略的回答。生怕多說一個字便壞了自己名聲般的謹慎。我仰頭長歎,「天理何在呀!」還沒來得及感歎心中委屈,門外鈴音便響起。

    當我開門時,方玲滿眼淚花的跪倒在我面前,我心咯登不安,撫起她,「好好的,你倒是說呀,怎麼胡亂給人下跪?」她淚眼婆娑道,「真姐,只有你能救我哥。他的新車長又被人砸了,30萬的高利貸始終還不上,如今利滾利,多如牛毛,哥哥無奈,坐等他們來打死他。真姐,我不能看著他如此,求你了,救救他。」「那30萬我不是叫羅飛給了他嗎?」我問道。

    「不錯,可江榮沒要下,說是入股了哥的修車廠。可如今江家的買賣全部轉到了江楓的名下,他不承認當日的約定,白紙黑字硬逼著哥還錢。」我心中頓然明白,江父是最近才把江家所有的產業和生意交給江楓的,當然,這也是我從羅飛口中略知的。只是我不明白他和方強無冤無仇,為何這麼逼迫他?

    我安慰走了方玲,並且全權攬下了此事。我知如果我開口,江楓必是會答應。可吳定卻提前給我打了預防針。「楓哥外面的事你向來不過問,你何必要扯進來?」吳定問我。

    「你和江楓是發小,同樣,這份情誼也保留在我和方強心中。所以,他的事我必是要管。」我因此道來。他說那你可要說的謹慎些,別為了朋友情分兒傷了你和他之間的情分。

    我自是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但心底裝不下事的我,一見到他在門口處便問道起來,「你能不能不逼方強?」他看了我一眼,走到沙發前面,回頭叫吳定給他倒杯水,然後扭頭才問我,「誰來過了?是方強自己還是方玲?」我說誰也沒有,是我去了一趟方強的車廠。他盯著我半響,便沒下文了。我知他不相信,回頭看向吳定,他會意地點點頭。於是我輕輕的坐在江楓的旁邊,極其柔聲,「要不,你給他時間緩緩也可?」

    「兩年前,我已經給過他機會,可他並沒有來知會過我。」他拿著水杯慢慢的抿著。「他同江榮談過了——」「他是他,我是我。」他突然厲聲道。旋即站起身,繞過茶几,冷冷地看著我,「真兒,我喜歡你的淡漠,你的置身事外,所以我不希望你令我失望。」我抬起眼問道,「那你打算把他怎麼辦?」「他的車廠我是必然要得的,至於剩下的,我想他有個好妹妹,會幫他想辦法的。」他直言道。「你連方玲都不放過?是因為陸偉嗎?」這是我唯一想到的原因。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便向樓上走去。我幾步追過去,牽住他的胳膊,「雖然我不懂這其中的事情,但他們都是我最在乎的人,求你,給他們一次機會?」他撥開我的手,反握在手心,拿起輕碰在唇角,「真兒,我是你的丈夫,我才是你最該在乎的人。我答應你,我會妥善處理,可以嗎?」他柔情似火的目光看著我。此情此景,我只能漠然地點點頭。

    第二日,我把所有的首飾和值錢且可以典當的東西全部拿出來,吳定問,「這些都是他送你的?」我說大部分是,有一些不是。於是他猶豫著。我說你儘管幫我拿出去賣,若是他問起來,最多不過同我吵個架,生個氣。絕對不會連累到你。在我的執拗下,他終是同意了。但出門時,他回頭道,「我不是怕連累,只怕弄巧成拙,楓哥會誤解你。」

    當吳定說他把換來的錢如數交給方玲時,我整日提心吊膽的心才算安穩了些。只是我卻不知一場場暴風雨才初見倪端。

    第三日,江楓從京衛突地趕回來,砰的一下踢開房門,責問道,「把你的首飾盒拿出來。」我心知肚明,他定會來興師問罪的。所以我乖乖的奉上個空盒子。他看也沒看,啪的一下甩在我身後的牆上。我緩緩地坐在床沿,「就算你打我,我也無話可說。」他猛地牽起我的手臂,看向我的右手,「你連同心蝶戒也賣了?」

    我甩開他的手回到,「你也答應我會放方強一馬,可還是佔了他的車廠不是嗎?」「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那車廠是法院沒收的,我沒問他要利息已經是最大的寬容了!」我揚起頭瞪著他,「你不必用這些話來搪塞我,他的車廠已全部換了你的人!」他瞠目看著我,「我最後問你一遍,戒指哪去了?」「賣了,不信你可以問吳定,他那麼忠心必不會瞞你的!」我譏諷的扯開嘴角。他帶著怒氣牽起我的身體,睜睜地看了半響,旋即把我摔在身後,拍門而去。

    我一個人安靜的坐在屋內,不吃不喝,不悲不歎,就這麼靜靜的坐著。吳定進來幾次,我問他什麼時候了,怎麼外面有炮竹聲?他說明日就是除夕了。我嗯了一個字,依舊坐在窗前。

    他站在我面前低聲一歎,「你已經坐在這屋子一天一夜了,不進食,身體會撐不下去的,就算要對抗也不一定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我除了這樣,還能怎樣?」我說。「你這是在往他心裡捅刀?」他扶著我起來,問我腿是不是麻了。我說沒事,走走就好了。可沒走幾步便覺得胸口堵得慌。吳定說準是餓壞了,急忙要去拿飯,我想阻止,可身體卻搖搖欲墜起來。

    向後倒去的霎那,被一雙手穩穩地接住。「鬧夠了嗎?」江楓打橫抱起我,臉上儘是不悅和怒氣。我喉口緊窒,想是不進水的緣故。說不出話,只能用眼神詢問。「你贏了,我已經撤訴了,看在他那天救你的份上。但車廠我是不能還給他的,畢竟30萬不是小數目,你明白嗎?」我眨著淚花表示感謝。

    他放我在床上,蓋好被子,囑咐道,「睡一覺,明天便是大年夜了,咱們去看焰火。」我迷迷糊糊地答應了一聲,便昏睡了過去。沒想這一睡便過了個年。當我醒來時,江楓正爬在我床邊,倪著眼。我坐起身體,為他身上蓋了件衣服,不曾想盡驚醒了他。「你醒了?」他臉上帶著疲憊和喜悅問我。「我是不是又睡了很久?」我問。「沒多久。」他回頭叫了一聲吳定,便見吳定端著盤子走了進來。

    過了十五,我循例探望了林西,楊毅,羅飛的父母。但當我去看望方強的父母時,早已人去樓空。後來才從鄰居口中得知他們搬回了縣城老家。找了時間想去問問方玲最近的狀況,沒曾想她和陸偉的家門緊鎖。吳定見我有些失望,便說,以後會有機會的。我想了想,許久沒見江源那小子了,索性今日學校沒課,去他那裡轉轉未嘗不可。

    當江源開門見到是我時,臉上略顯意外之色。我因笑道,「見到我你不高興呀?」他挽起久違的笑容,讓我進了門。我低頭看著一雙女鞋問,「有客人啊?」

    他沒看我,說了一句進來再說吧,便自顧走在前面。我抬眼時,方玲圍著圍裙站在廚房門口,見到我神色緊張,雙手糾結在一起。「江源,這是怎麼回事?」我故意問江源。他點了一支煙,深吸了一口,隨後問吳定需要不,吳定搖頭。見我盯著他,他旋即轉頭對方玲說,「你先走吧。」方玲解下圍裙,逃也似的離開了。

    我腦中旋轉著她怯懦的背影,心中自是有些氣憤。扭頭便責問江源,「自小,我便待她為妹妹,這幾年,我一直覺得虧欠於她,尤其對於陸偉的某些事情。所以你今天必須給我個解釋。」「那我還是你弟弟呢?」他嘻皮笑臉的揚起頭。

    「我同你說正經的,你打算怎樣?」我坐在他對面問。「你怕我對付陸偉啊?你放心吧,不過是個女人而已,沒那必要。」他輕描淡寫道。聞言,我有些不敢相信他此刻輕浮的態度。我噌的一下站起身,「江源,別讓我低看你!」他連忙站起身,走到我身邊,安撫我坐下,「別急嘛?我答應你會好好待她。」

    「你給她錢了?」自從上次在陸家小院外見過後,方玲便不再提及陸偉欠債的事情,想必是有人幫她解決了。而此時此刻我能想到的只能是江源。「不是給,是借!」他糾正我的用詞。「所以呢,你威脅她?」我疑惑地看著他。

    「沒有,絕沒有!你以為我是楓哥呀?得不到便用狠的,我是那種人嗎?」他否認道。「那你總不能讓方玲無處容身吧。你知道陸偉的脾氣,他要是知道了——」「他已經知道了!」他打斷我的話,收起笑臉,重重的壓下煙頭,然後重新點燃一支煙,冷言道,「要不是看在方玲求我的份上,我絕對不會饒過他打她這件事!」真可笑!我心中一顫,「那你當初為何不阻止她嫁給陸偉?」「因為她背著我偷偷回國,沒給我留下任何話,一走便是三年!」他大聲反駁道。

    我心中計量著,旋即問江源,「其實你比江楓更早查出我爸就是當年的肇事者,對嗎?」「你想說什麼?」他眼神閃爍著,看了我半響,然後突地奔跑向門口。

    「你剛才同他說什麼了?」坐在車上,吳定問我。「沒什麼,只是告訴他方玲的心意。」我說。「你怎麼知道她的心思?」他問。「女人的直覺。」我聳聳肩。事實上,我比誰都瞭解方玲,自小她便是膽小怯懦,自我保護意識特別強。所以陸偉對她知冷知熱,她便喜歡上了他。而當江源出手幫她時,她又覺得他是真心待她。可當她看清眼前的一切時,她才知人心的難測。

    我想她必得知了江家與陸家的過節後,才毅然離開江源的。因為她不願當成江源報復陸偉的工具,即使這只是她自己的臆想。但她還是封閉了自己的心,掙扎在他們兩人中間。我把這猜想告訴吳定,他頓了頓對我說,「女人的想法有時候真是很奇怪。」

    那晚之後的第二天,方玲跑來找我,對我說她要和陸偉離婚。我心裡著實替她高興,我知定是江源對她說了什麼,才令她大膽的解開心結。可轉念想到現在不知漂流在何處的陸偉,心中便耿耿於懷。方玲見我出神,便問,「你怨恨我嗎?」我說怎麼會?

    「其實我從來沒後悔過嫁給他,這麼多年來,都是他在照顧我,幫我籌錢出國,甚至為了我和我哥爭,這些都是我無法彌補給他的。」她歎著氣。「傻丫頭,江源才是你需要的,還債可以有很多辦法還的,不一定是感情,我想我哥定會瞭解的。只是我不希望你記恨他,畢竟他對你動手是不應該。」我說。她搖搖頭,看著我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笑道,「在我面前,你還有什麼話不好說?」她扭扭捏捏,吞吞吐吐,「其實——其實——陸偉對你的感情——」她越說越小聲。我翹首看著她。「其實陸偉對你不只有兄妹感情!」她突地說道。我皺眉愣住,不明白她到底想說什麼。「你是被人調換過得。」我心中咯登一下,益發覺得她胡說起來。「這件事我也是聽陸偉酒醉後提起過的,我想就連陸叔都不知道。」她認真地道來。我身體微顫,嘴上卻無謂道,「怎麼可能?」「我也希望這只是他酒後的亂語,可總也心中不安,這件事藏在我心裡許久了,我覺得應該告訴你,無論是真是假。」「你哥呢?」我快速轉移話題。陸漢康已經過世,陸偉如今下落不明,我何苦追究自己的來歷,何況對他們來說,我本來就是來歷不明。「他陪著我父母回鄉下了。」她說,然後感激道,「如果不是你,他定會被他們打成殘廢——」「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玲子,記住我的話,好好看好自己的幸福。」我囑咐道。她鄭重的點點頭,臉上露出真心的笑容。

    方玲走後,晚上江楓未歸,而江露突如其來的入住別墅。她進門雙腳一踢,跌坐在沙發上,瞇眼看著我,說,「喂,去給我倒杯水來。」我轉身走進廚房,只聽吳定在身後說,「你從哪來?怎麼穿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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