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雙這般想著,眉宇間卻舒展開,也好,既然他不來看自己,那麼自己便去看他,畢竟那人是清歌的父親,自己總不能置之不理。
聽聞前堡主也是個心氣極高的人,再加上她自己之前從父親那裡聽來的一些關於他的事兒,其實風無雙心裡已經對這個堡主的脾性摸了個三分。
這個男人有著極為隱忍的性子,他之前被大楚圍攻,曾三天三夜不合眼,冒著箭雨上高台指揮大軍作戰,那份堅韌倒是與清歌的有幾分像。
之後他在絕望中便書寫了兩封密函分別發去蓬萊和雪域,希望他們能派兵前來相助,畢竟蓬萊和雪域與鳳家堡一般,都是自立門戶,從不與皇室瓜葛,本以為保持中立便可自保,然而也正因為這一點,皇室卻又不容得他們。因為皇室向來倨傲,容不下不臣服者,哪怕這並未對他們造成任何威脅,他們也不容許這些人挑釁皇家威嚴。
他在密函中言辭懇切希望兩者看著這一層的份上能給予援手。
可誰知蓬萊坐視不理,雪域姍姍來遲,雖然來了,但卻拖延了數日,但就這數日卻差點令鳳家堡元氣盡失,當雪域帶兵趕到時,卻見鳳隱天滿身是血,手執一把長青冷刀,端坐在高台上,那眉宇間隱隱透出的暴戾,彷彿一陣的黑雨要將一切吞沒。
那種誓與鳳家堡同生共死的決絕令在場的所有人都震撼,那種震撼遠比那撲鼻而來的血腥味要來得更加的猛烈。
風無雙聽完白虎打聽到的這些陳年舊事後,她合眼輕輕一歎。
「大小姐,你怎麼老是歎氣?」朱雀為她端來了一杯茶,伸手想要為她輕柔太陽穴,這是以往時,她常為大小姐做的。
因為閉月羞花乃下人,不宜和風無雙一同坐車,而朱雀則不同了,她的身份乃大楚的公主,身份顯赫,自然可以跟著風無雙一起坐車。
此次大楚皇帝患病,宮中除了葉天秦便無人可以管束自己。葉天秦還有許多政事要忙,那裡有閒暇管她,於是朱雀便自己尋了個借口跟著風無雙來了鳳家堡。
一來她可以照顧大小姐,二來,她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和玄武雙宿雙棲。
可朱雀的手剛抬到她額頭邊,卻被風無雙攔下,「沒事,我只是感慨罷了……」
「感慨?」朱雀眨了眨眼,「記得大小姐以前說過,不喜歡什麼悲春傷秋的感慨,怎麼今天也感慨起來!」
風無雙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我感慨是因為之前我以為鳳家堡的前任堡主是個薄情寡性的負心漢,可如今看來他卻是大有隱情……」
「隱情?」因她那率直的性子,朱雀向來對人性拿捏不準。
風無雙不再多言,繼而閉目養神,一縷煙冉冉而起。
整個車內便很快縈繞了一股淡淡的香檀木味。
朱雀知道此刻的大小姐正在靜思,她便閉嘴不再打攪。
馬車行至鳳家堡前便停住,只因在鳳家堡的四周都圍繞著一條深深的護城河,那一道河深且濃,一眼望不到底,河水中還有不知名的危險潛伏。
這一道便是鳳家堡的天塹,保護著鳳家堡。
接著便是沉重的鎖鏈聲,那成人胳臂粗的鐵鏈緩緩地放下,一道天橋便橫過了天河,搭到了對岸。
「起!」
一聲嘹亮的聲音響起,風無雙感覺馬車在緩緩地前行。
碾過那沉重的精鐵木,緩緩地朝鳳家堡而去。
由始至終風無雙都在閉目養神,反倒是朱雀心性貪玩,她偷偷掀起簾子,往外看去,頓時一驚,之前她也只是遠遠地看著,便覺得鳳家堡的氣勢逼人,如今真到了內部才發覺那種震撼已經不知何時成了一種鋪天而來的壓力,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她忙放下了簾子摀住心口,大口地喘氣,「天啊,大小姐外面的氣勢好駭人!」
那些森冷的色調拱成的堡壘,不像是堡壘,倒更像是地獄,森冷陰沉,還有些不知名的東西隱藏在濃重的色調之後,發出陰冷的光芒。
朱雀大驚,若不是跟著鳳清歌久了,覺得他那性子如春風般和煦,她還真想不出那般和煦的姑爺竟然是從這般森冷如地獄的地方出來的。
風無雙這才睜開了一隻眼,看了她下,「不然你以為,為何鳳家堡能屹立西北一角這些年!」
她自己也是從血雨腥風中走來的人,手段不毒辣,他們怎麼能活到現在。
而那些手段看似無情狠毒,但她知道大都是迫於無奈之舉,誰天生便是殺戮者,都是被逼著走到了這一步。
朱雀點了點頭,其實她一路跟著大小姐走到現在,經歷的風雨何其多,但大小姐他們從未讓自己真正地沾染過血腥味,她知道他們都在保護自己,怕自己難以承受。
兩人正說著話,馬車停住了,接著便聽到了一陣的歡笑聲。
「呵呵,表小姐,堡主回來了!您可盼到頭了!」
那一聲歡快的很,像是真的見到了鳳清歌歸來,發出的真心的笑。
但風無雙很明白,那說話的人內力極高,故意以內力提升聲線,令自己在馬車裡也可以聽個清楚。
明明自己也在車內,她卻只提鳳清歌,對自己這個新任的王妃卻隻字不提,明明知道鳳清歌今日是迎娶自己進門,卻故意放出這種話來挑釁自己。
她一睜眸,眼底洩過一抹冷意,她們真當自己這個蘭陵王妃是軟柿子,可以任由她們戳圓捏扁麼!
朱雀聽了這話也來氣,但她看風無雙不作聲,便也不敢擅自做主,她深知大小姐不出聲不代表大小姐示弱,大小姐這叫以靜制動。
果然,車外便傳來了鳳清歌那清冷的聲音,「寒雪,你身子不是讓你別出來麼,你瞧你臉色都白了,連話都說不清,來人,扶表小姐回去!」
那聲音看似關切,實則帶了一絲的不快。
風無雙一笑,鳳清歌倒是夠冷酷的,人家表小姐一身是病卻強撐著來迎接他,他卻三言兩語略帶責罵地將她遣了回去,的確挺傷人心的。
不過……她眸光一冷,這個表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燈,讓她吃吃苦頭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