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惠妃帶著一盅雪梨乳鴿湯去了大明宮。
「娘娘,皇上現在不在宮裡。」夕月抱歉道。
「不在嗎?」惠妃黯然地垂下眼,委屈地咬著下唇,「姑姑,我都好幾個月沒見過皇上了……」
慕容徹的嬪妃中,夕月最喜歡的就是溫順賢良的惠妃,此時見她這般落寞,不由得有些心疼,勸道:「娘娘,你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了,皇上是個顧念舊情的人,他不會忘了你的。」
「是嗎?」惠妃依舊很失落。
夕月看著她,心中惋惜。
惠妃這麼溫順可人的女子,皇上為何就看不到呢?一心撲在靜安公主的身上,不知在朝中引起了多少軒然大波。
「姑姑,惠兒就問姑姑一個問題,請姑姑如實告訴我好嗎?」惠妃懇求地看著夕月,「宮裡傳的那些皇上和靜安公主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夕月無奈地歎了口氣,點頭。
惠妃眼中頓時凝出淚花,泫然欲泣地低下頭。
夕月看了於心不忍,猶豫了半晌,才湊到惠妃耳邊,壓低聲音道:「娘娘,你也別難過了,皇上並不是真心喜歡靜安公主。」
惠妃眼中一亮,瞬間又黯淡下來。
「皇上為了靜安公主都不顧人倫了,難道還不是喜歡嗎?」
夕月小聲道:「娘娘聽說過清妃嗎?清妃曾經是皇上的未婚妻,後來被文昌帝奪了過去,讓皇上受了很大的刺激。靜安公主和清妃長得很像,可能就是這個原因,皇上才特別寵愛她。」
回去的路上,惠妃腦中全是夕月說過的話。
清妃嗎?
惠妃淡淡一笑,她是慕容徹去了蘄州後才進的王府,所以並沒見過清妃。但她聽說清妃這個女子,傾城絕色,才華橫溢,是個難得一見的奇女子,這才引得慕容徹和文昌帝兩兄弟爭奪。
「平兒,本宮有個法子除了靜安公主,你說,本宮要不要出手呢?」惠妃微微蹙眉。
「當然要出手了!」平兒道,「靜安公主把皇上的心全佔了,如果我們不想辦法除掉她,皇上哪還會記得我們惠春閣?」
「本宮並不是愛爭寵的人,皇貴妃天性善妒,就算本宮不出手,她也會想法子除掉靜安公主。不過,靜安公主是皇上的侄女,他們做出這種不倫之事,會毀了皇上的英明。為了皇上,本宮還是推波助瀾一把吧。」惠妃淡淡一笑,「平兒,去棲鳳宮。」
正如惠妃所料,蔡金枝狹隘善妒,此時正在棲鳳宮內扎小人,行巫蠱之術詛咒青離。
「慕容青離,你這個賤人!不知羞恥,賤人!本宮扎死你,扎死你!!!」蔡金枝面容猙獰醜惡,不停拿銀針紮著手中的布偶。
「小姐,快把東西收起來,惠妃來了!」黃蕊急匆匆地跑進來。
蔡金枝忙將布偶藏進被子裡,神色慌張,問:「她來做什麼?」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豐腴的宮裝女子走了進來。
「嬪妾給皇貴妃請安。」惠妃笑容滿面地給蔡金枝行禮。
「你來幹什麼?」蔡金枝警惕地盯著惠妃。
從前,她對惠妃百般折辱,看不起這個賤婢,現在她卻有些怕惠妃。這個笑容憨厚的圓臉女人,看著溫和,手段卻不是一般的厲害。每次蔡金枝惹了她,都會被狠狠地教訓。
惠妃掩嘴而笑,道:「皇貴妃緊張什麼?嬪妾不過來看看娘娘而已。自從皇上回宮後,就再沒召幸過後宮嬪妃,嬪妾知道娘娘心裡也不好過,所以過來陪娘娘排遣一下寂寞。」
「你竟敢笑話本宮!?」蔡金枝本就是火藥桶的性子,被惠妃一激,立馬脾氣就上來了。
在她眼裡,自己年輕貌美,本就應該得到皇上的寵愛,而惠妃不過是個徐娘半老的賤人,早就年老色衰了,被皇上冷落也是應該。
如今,惠妃竟敢把自己和她相提並論,竟然還笑話她失了寵,豈有此理!
「娘娘生氣,也別把氣撒在嬪妾身上啊,畢竟,奪了皇上寵愛的又不是嬪妾。現在,只怕皇上的整顆心都在靜安公主身上,哪還看得到我們?真是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啊!」惠妃故作憂傷地擦了擦眼角。
蔡金枝的臉變得扭曲,咬牙切齒道:「靜安公主這個賤人!」
「不過,說起來,這靜安公主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個替身罷了。」惠妃又道。
蔡金枝聽她話裡有話,忙追問道:「你什麼意思?」
「娘娘可有聽說過清妃?她曾是皇上的未婚妻,聽說皇上愛她極深,後來文昌帝強奪人妻,害得有情人分離,令皇上傷心欲絕。」惠妃壓低聲音,「嬪妾聽說,靜安公主和清妃長得非常相像,皇上不過拿她當替身罷了。」
「真的?」蔡金枝很懷疑。
惠妃笑道:「娘娘如果不相信嬪妾的話,盡可以回去問問蔡夫人,蔡夫人在上京貴婦圈子裡生活了幾十年,肯定知道不少宮闈秘史。」
蔡金枝一聽,恨不能立即就奔回相府,找蔡夫人求證。
如果惠妃說的是真的,那就太好了!她一定要利用這一點,將慕容青離那個賤人一舉擊敗。
惠妃看了她的神情,忙知趣地告辭,臨走前,若有深意地留了一句話。
「靜安公主身邊的翠濃姑娘,嬪妾瞧著是個聰明伶俐的,皇貴妃娘娘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找翠濃姑娘幫忙。」
惠妃一離開,蔡金枝轉眼就派容娘去接蔡夫人進宮。
平兒把消息帶回來後,對惠妃崇拜至極,道:「娘娘好聰明!這件事讓皇貴妃動手,讓她們鷸蚌相爭,我們就能等著漁翁得利了!」
「什麼漁翁得利?本宮不過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罷了。」惠妃笑容嫻淡,眼中卻透著得意。
青離依舊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養傷。
慕容徹每天都會跳窗跑到她寢宮來看她,每次都會帶些小玩意兒哄她開心。他每天這麼毫無顧忌地來來回回,很快蕭太后也知道了,但蕭太后卻有些灰心,沒有再說什麼。
又過了幾日,青離背上的傷便養好了,下床後又開始四處蹦躂。
每天和明月郡主到處惹是生非,晚上回宮後再和跳窗進來的慕容徹偷偷情,日子過得也算愜意,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每天都要喝兩碗苦得掉渣的藥。
慕容徹知道青離小產血崩後,身體一直不太好,就宣了太醫為她請脈。
老太醫摸著山羊鬍,說了一大堆之乎者也的廢話,然後開了一張溫補的藥方,讓她好好調養著。
「公主,該喝藥了。」翠濃將苦得掉渣的湯藥端了上來。
青離聞著那泛苦的藥味,不滿地皺著鼻子,問:「熬藥的事不是一直由翠微做的嗎,今天怎麼是你送來了?」
翠濃目光一閃,低下頭道:「今天翠微臨時有點事,就讓奴婢幫她送來了。」
「哦。」
青離也沒在意,接過藥碗,捏著鼻子將藥灌了下去,喝完後,忙含了一顆蜜餞,這才感覺好點。
「公主,今天奴婢經過大明宮的時候,遇到了夕月姑姑。她托奴婢給公主帶句話,皇上約公主未時在皖江邊見面。」
「啊?」
青離不解,他們明明每天晚上都會見面,為何還要約她去皖江見面?
翠濃暗暗焦急,道:「也許皇上是想給公主一個驚喜呢!」
「有可能。」青離想了想,點點頭。
青離心情雀躍,讓翠濃幫她挑了件新裁的秋裝,又梳了個凌雲髻,戴上慕容徹送她的那支木簪,蹦蹦跳跳的出發。
翠微這丫頭不知跑去了哪裡,青離便帶了翠濃出門。
青離到達皖江時,時間尚早,慕容徹還沒來,她便心情愉快地站在江邊等著。
皖江是西晉最長的一條大江,橫貫南北,從靈州起源,途徑上京、揚州、岷州、雲州,再流過南疆,最後流入大海。
眼下雖已是九月,江水依舊湍急,奔騰的江水撞擊在沿岸的岩石上,激起朵朵白色的浪花。
青離不識水性,看了不由有些害怕,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
「嗤……」
身後突然響起一聲嗤笑,音調尖銳,帶著不懷好意的嘲諷。
青離驚訝地回頭,卻見蔡金枝帶著黃蕊和容娘走了過來,面容尖刻,眼神陰狠。
「你怎麼會到皖江來?」青離感覺有些不對勁,下意識地瞥了翠濃一眼,翠濃嚇得一縮。
蔡金枝道:「本宮有些話想和公主單獨聊聊,怕公主不來,就請翠濃姑娘幫了個小忙。」
青離看著翠濃,只覺得怒氣上湧。
吃裡扒外的東西!
輸人不輸陣,青離很快冷靜下來,看著蔡金枝,淡淡道:「不知皇貴妃有什麼話想跟本公主說?」
「哦呵呵呵……」蔡金枝掩嘴而笑,「本宮不過是看公主成了清妃的替身,於心不忍,所以好心提醒一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