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火瑩帶領右青龍攻上程家堡,死傷慘重,一夕之間程家堡上下無一倖免……
臨風的死已經讓絕冷無情的火瑩心底起了波瀾,說不出的苦澀感覺,她不能夠讓自己那個樣子,她不明白為什麼臨風要為她赴死,更不明白為什麼到底是什麼力量讓臨風親手殺死程離兒,隨後在自己的淚水劃過臉頰的時候,她放開了……
她只想一個人走開,一個人寂靜地來去,一個人追求心底的那股子……甩也甩不掉的寂寞。
水柔本來是來救火瑩和右青龍的,如今看來倒是沒有必要了,她到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陷於血泊之中,直到她看見火瑩艷紅的身影,
「本以為瑩兒是最最冷情的人,沒想到她竟比我還要善感多愁,為屬下如此當真是辜負了無情火護法這個稱呼了。」
水柔看著火瑩就那樣的離開,沒有阻止,沒有更多的期待……
「你們把這裡處理了吧……」水柔淡淡地命令著,朝地上的屍體看了一眼,便頭也不回的朝門外走去。
那裡,在她的身後升起了一陣火光,飛影組織要做的僅僅是讓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僅僅是讓一切歸於灰燼,就連那些已經失去的兄弟,一樣要被永遠掩埋在地下……
隨著程家堡大門應聲倒塌,伴著匡當的聲音和房子被燒發出的「嗶嗶啵啵」的聲音,飛影組織一干人等才一步一步,氣勢洶洶的離去。
一個身影出現在那耀眼的火光之中,他拿起手中的長劍正要上去將躺在地上的屍體五馬分屍時,微風吹過,火焰已經開始朝這裡來了,要是再不離開,他該抵擋不住這樣的火勢了。
「黎兒——」溫柔地喚著另外一個屍體的名字,即便心裡已經被激起千層浪,他依然惜她如珍寶,而她慘白的臉上有著被火烘乾的淺淺淚痕,「黎兒……」
他抱起了她,緊緊地抱在懷裡,將水寒劍收回劍鞘,恨意濃濃地瞥了一眼地上的臨風,將腳一踢,臨風被踢飛了起來,就這樣臨風和程黎兒被他帶回了鳳宸國——
一個由女王當政的女兒國。
「師父,請你救救黎兒,要離做什麼都行。」他作為鬼面教主的關門弟子,此刻卻跪在皇宮的大殿上苦求著自己的師父。
鬼面教主看了一眼他懷裡已無血色的女子,說道,「她早已氣絕,本座無能為力,離兒你何苦自尋煩惱?」此時此刻,原本聽不出喜怒的鬼面教主,語氣中竟多了些無奈。
「本座已經看到了那個人,他和你有許多共同之處,又一息尚存,倔強的可怕,到可助你早日練成神功。」鬼面教主言盡之後衣袖清揚,兩腳開始著地,在瞬間消失不見……
程離兒懷抱著那個已經僵硬的屍體,趴在寂靜的大殿上,「黎兒,我該怎麼救你?」
在這之前他剛收到黎兒派人送來的信就快馬加鞭趕至程家堡,可是還是來遲了一步,他在暗處看著地上躺著的親人,不,應該是說他沒有親人,他在乎的只是那個可愛美麗端莊的程黎兒。
她是自己的妹妹,愛上她是不被允許的,他才選擇離開,可當他得知自己只是程堡主收留的孤兒後一切都太晚。
他知道黎兒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他的名字叫臨風,看著黎兒送來的一封封信,有種想落淚的感覺,是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啊,只因未到傷心處;自己的愛從來度沒有表達過,到頭來還是以失敗告終。
今日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就這樣躺在自己的懷裡,卻全然沒有了生命力該是怎樣的痛苦啊……
「臨風,火瑩,我一定要你們血債血償——」
自那以後,在程離兒的房間裡多了一口棺材,裡面躺著的不是別人而是被他帶回來要剁成肉醬的臨風。
「臨風,」程離兒看著棺材中臉色已然蒼白的臨風,緩緩說道,「太孤獨、太寂寞的感覺不好受吧。」
這是他對自己說的話,棺材中的人也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死人那樣躺在那裡,連呼吸都是那樣的輕、那樣的薄,那樣的令人難以察覺。
每到月圓之夜,程離兒都會給還在昏迷當中的臨風灌上一杯自己的鮮血,可是沒一次臨風只像一個木偶一樣毫無生氣,就那樣任他擺佈,連眼睛都未睜開過一回。
有一夜,程離兒竟突然看著天邊的圓月殘忍地笑了起來,
「哈哈,我的願望終於可以實現了,臨風,終有一日我要讓你親手殺了——火瑩。」
說完,看著月亮越來越明亮了,程離兒將酒杯端到棺材前開始強行灌下自己的血液,臨風卻突然睜開眼睛,推開那一杯血,「不,不可以殺瑩兒。」
邊說邊踉踉蹌蹌地想要從棺材中跳出來,看到這一幕的程離兒怒不可遏,一把將臨風按在棺材中,讓皎潔的月光將他困住,
「臨風,要說的話還是我救得你,那個女人棄你於不顧,還有什麼值得你去眷顧的呢?」
他在催眠,在灌血,一夜一夜,直到臨風的眼睛變成深藍,隨後變得極淺極淡,最後變成冰藍色;他的記憶也在慢慢地遺失,忘記了所有……
也不知過了多少個七七四十九天,鬼面教主才將臨風的靈魂從他體內抽取,強行放入程離兒的體內,因著那血液的融合,程離兒很快練成了邪功,擁有不壞之身,秋暄離就這樣出現在了鳳宸國的江湖上。
每一個夜晚,總會有奇怪的事情發生,那個總是穿著白衣的秋暄離會換上血紅的衣袍,在鳳宸國的上空飛行著、找尋著,沒有人知道他在找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只不過每一晚睜開眼睛,或者在他閉著眼睛的時候,他都會看到耀眼的紅色,如血般嫣紅;
他沒有過去,可他想知道過去,他是夜間的王子,是邪魅的幽靈……
他是夙嵐,因夜而生,因念而生,因情而生……
「離兒,」終於有一日鬼面教主把秋暄離和移魂叫到面前委以重任,「女王身體欠佳,你們二人前往各國找到前任少主,定要將其帶回。」
秋暄離心裡有恨,可是卻無法違抗師命,說到底他還是害怕違背鬼面教主的,唯有那個人才能夠幫助他——秋暄離,更加唯美地報仇。
秋暄離和移魂去過許多國家,找過許多女子,為的就是找到那個有著蝴蝶胎記的女子,因為那個女子是鳳宸國政變時被女王送走的少主,是下一任鳳宸國的女王。
後來,他們隨著鬼面教主來到了慶雲國,因著夙嵐對夢的追尋,每晚他都帶著面具,穿梭在時而寂靜時而喧囂的夜色中,無意中救了許多人幫助了許多人,他竟也成了慶雲國夜間的王子了。
那一夜,當他再次醒來,總覺得有什麼熟悉的感覺,在一種力量的感召下他來到了一個房間的門外,他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夙嵐會被這樣一種感覺所牽引。
屋裡一個女子一直在請他相救,他只是默然地站立著,心裡卻好像在淌血,可是他很害怕,他不敢進去,真的不敢,那可是從未有過的恐懼呀……
只是他雖沒有勇氣進去但是也沒有勇氣走開,從來都沒有覺得這麼痛苦過,他選擇了沉睡,秋暄離第一次在夜晚佔據了那具身體。
此後很久一段時間他都沒有出現過,一直到對那紅色的想念越來越深時,他才不得不出來繼續尋找,幸運地是最後他還是找到了,那襲紅衣迎風飄逸,讓他不願離開。
總覺得心裡有對那個女子的不捨和在乎,總想要去親近,雖然每一次都會被她拒絕,夙嵐仍然樂此不疲,他可以為她做任何事,只要她能夠好好的。
只是那個女子一個勁拒絕他的時候,他留下的慾望就會越來越小,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樣子,好像失了支撐,失了力量,他總是會消失很長一段時間,那時連他自己都醒不過來。
那一次,丫頭又一次地拒絕他時,他感受到了另一種意識,他必須馬上離開,雖然心裡不願,心裡不捨,他仍然逃開了,為的只是不想讓她發現……他其實是個妖孽。
最後當一切終究過去了得時候,當他從秋暄離的體內出來的時候,他驚異於丫頭能夠看見他這件事,不過他也與此同時看到了丫頭體內存在的另一個沉睡著的影子。
在他真心祝福丫頭之後,在他的身體開始消失在璀璨的陽光下時,那種悲喜交加的時候,他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有一個叫作林夷如的女孩子總是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
他喜歡聽那個女孩一個勁地喊著「江昱,江昱」,他微微一笑,原來他叫江昱……
在灰飛煙滅的時候,他真的好想在一次擁抱一下丫頭,卻只是徒勞。
他抬起頭,看了看穿過自己身體的陽光,微微笑著,「夷如……對不起,我違背了誓言,愛上了丫頭,卻沒有去找你!」可是啊,你終於不再因我受累了……
淡淡地笑容中多了些愧疚,多了些痛苦,多了些幸福,這樣一來他可以悄然而去了……
夷如,前世愛你;丫頭,今生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