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恆,伯父,還好吧?」
「還在昏睡中,不過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那就好!我從別墅出來了,伯父住在哪家醫院?出於禮貌我應該去探望一下!」
「真的麼?那太好了!在人民醫院!」
達奚罌粟帶著淺笑掛上了電話,準備前往醫院去看看夜恆的養父。不知出於什麼感覺,也許是顏夜恆這麼久以來對她的保護和照顧,她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親人般無法分割。她願意維繫著這種關係,看著他們在自己的關注下,統統得到幸福。
「達奚小姐,我們少爺有請!」
達奚罌粟快意的冥想被幾個人轟然阻斷,她先是一愣隨後故作淡定的看著眼前的人,沒有講話。這樣請人見面的方式,似乎只有龍家會做!曾經是我們老爺有請,那是龍旭陽,如今是我們少爺有請,很明顯是龍佑和。
她不願多說一句話,更不願多問一個字,因為她深知這樣的架勢是她問得再多,說得再多也組織不了的行徑。她只有乖乖的跟他們走,她沒得選擇。
「少爺,達奚小姐到了!」
「嗯!」
龍家的傭人將達奚罌粟帶到了龍佑和面前,隨後畢恭畢敬的退了下去。龍佑和緩緩地轉過身,達奚罌粟看著他英俊的挺拔的樣子,還有那高高在上的權威,美麗的臉不禁露出淡漠的笑容。十幾年前,達奚佑和參加學校的話劇表演,演的就是少爺傭人之間的相處,只是那時候的他絕不是今天高高在上的少爺,而是剛剛退下那個畢恭畢敬的傭人。那時的佑和雖然身份卑微,可是真誠勇敢,如今眼前這個男子,讓達奚罌粟狂眨了兩下眼睛,也沒有看清他最初的模樣。
「找我來什麼事?」
達奚罌粟迅速的直奔主題,因為她不能再這樣冥想下去,達奚佑和這個名字在她的生命中已經不復存在,而他能想起的,能懷念的,卻統統都是關於佑和這個達奚的姓氏。她絕望的閉上雙眼,龍佑和緩緩地走到她的面前,扶著她的肩膀將她安放在沙發上,隨後自己坐在了她的對面。
相對了半分鐘後,龍佑和緩緩地開口。
「沒有去救你,我有我的顧慮和理由!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怪……」
「已經過去了!不需要再提,我沒事!」
達奚罌粟快速的打斷了龍佑和的解釋,滿臉淡定的看向他,那眼神中的堅定和釋然,讓龍佑和的心狠狠的顫抖起來。
「聽說你住在顏千川的別墅裡?這是我給你準備的,離開他那裡!」
龍佑和說著把一串鑰匙放到了達奚罌粟的手裡,不容拒絕的看著她,讓她搬離顏千川的別墅。
「我住在哪裡,已經與你不再相關!我和龍旭陽已經解除了僱傭關係,所以我和你之間……也在沒有任何關係!」
達奚罌粟的利落狠絕讓龍佑和的眼睛瞬間凌厲起來,他迅速的走上前去抓住達奚罌粟的肩膀將她拉了起來,達奚罌粟淡然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子。
「有了顏千川,你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我撇清關係是麼?你別忘了,在那麼多個年年月月裡,我曾經是你的弟弟,是你唯一的親人——」
龍佑和深邃的眼睛瞬間殷紅起來,達奚罌粟在他的鉗制中淡定如初。而龍佑和的激動,卻讓她本沒有任何表情的臉,更加的冷靜起來。
「我沒有忘!是你先忘了……」
「是你先為了顏千川捨棄了我,是你先把我拋諸在生命之外,是你忘了我們曾經相依為命生死與共過!達奚罌粟,是你,讓我之間的稱呼從最初的溫暖只能變成一個冷冰冰的「你」字!這一切,都是你——」
龍佑和一聲高過一聲的激動情緒讓達奚罌粟的情緒也瞬間失去了控制,他們沉默多時的不平終於在同一時間一起爆發了出來。達奚罌粟一把推開了龍佑和的手臂,憤怒的雙眼死死的盯著他,片刻後淚如雨下。
「我為了顏千川捨棄了你,可是我為了你捨棄的卻是我自己!我為了你把自己賣身給龍旭陽整整兩年,為了他的野心喪盡天良!龍佑和——不管是我們相濡以沫的那些年,還是我們天各一方的這兩年,我達奚罌粟對你都問心無愧!我對你唯一的愧疚,就是沒有保護好你,讓你丟失了最初的純良……」
達奚罌粟翻騰的情緒和淚流滿面的樣子,讓龍佑和的心猛的一陣刺痛,隨即轟然的難以忍受。他猶豫著想要上前,卻終究還是遲疑著沒有挪動。他沉浸在心底的佔有慾和自私,生生的將他和達奚罌粟推到了邊緣之外。
達奚罌粟快速的走上前,一把拉過他的手,將他的手打開,把那把她的體溫還沒有捂熱的鑰匙狠狠的扣進他的手裡,殷紅的大眼勇敢的抬起,緊緊地盯著他。
「我的弟弟,達奚佑和,早在兩年前已經消逝在我的生命!從今以後,你龍家大少爺,與我毫不相干!這棟房子,我無福受用!龍先生,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達奚罌粟說著就轉過身打開了房門,龍佑和癡楞的伸著手,手裡放著達奚罌粟交給他的鑰匙,沒有回過神來。知道達奚罌粟已經把房門關上,那一陣震天的迴響,才讓龍佑和彷彿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達奚罌粟——」
他歇斯底里的吶喊,讓達奚罌粟沒有絲毫想要停留的慾望。她知道,金錢和權利已經徹底的買走了她的弟弟,他們之間再沒有任何存在於世的東西,唯一留戀,就是那多年相濡以沫的時光。她胡亂抹著臉上氾濫成災的淚水,一個轉頭之際,在一個虛掩的房門中,看到了一個分外熟悉的身影。
她驚愕的瞪大雙眼,在那身影還沒來及轉頭之際,她慌亂的躲在了牆角,心跳迅速的加快!
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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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千川早早的結束了檢察院和集團的事宜,回到別墅裡。別墅裡卻空空如也,一人沒有。他輾轉在裡面來回踱步,內心深處的那抹空虛和無助,讓他真實的感覺到了可怕。
他在期待什麼?他在等待什麼?這個房子內的誰不在,讓他覺得如此寂寞?
他正糾結與自己的心,他的電話就突兀的響了起來。
「哥……」
「千川,罌粟回別墅沒有?」
顏千川環視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房子,冷漠地回答。
「沒有!」
「那她是去了哪裡?早上的時候她說來醫院看我養父,可是卻遲遲沒有出現!電話還根本打不通!千川,你派人查一下,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她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啊,她一定是有什麼事情……」
「你錯了!她就是那種人!我很忙,要查你自己查,我沒有空!」
顏夜恆對達奚罌粟莫大的擔憂和讚許讓顏千川的心莫名的煩亂起來,匆匆的打斷了顏夜恆的話就狠狠的掛上了電話、他霍然起身在客廳內來回踱步,又看了看牆上已經指向下午四點鐘的時鐘,心中不禁一緊,沒有遲疑的拿起了電話。
「我讓你跟著達奚罌粟,今天她有什麼動向?」
顏千川差點忘了曾經交代下屬對達奚罌粟的監視,多日來她都沒有走出去,他已經快忘了自己還做過這樣的安排。電話那邊漸漸冷卻的沉默,讓顏千川的心忽然提了起來。
「我在問你話!她……不會發生了什麼事吧?」
「不是少爺!」
「那是什麼?我在問你話,你給我快點講!不許吞吞吐吐!」
下屬的吞吐讓顏千川的耐性瞬間全無,心中一片慌亂。他甚至再想到那個丫頭可能要出的意外時心中有片刻根本無法忍受,他總以為自己完全放棄的東西,卻已經在無形之間深深地扎進了他的心裡,根本無法動搖。他拿著電話的手開始顫抖起來,心跳開始勻速加快,在那些沒有預知的可能性中,他想到了最壞的一種,然後感覺到了眼眶的酸楚,心中緩緩燃燒起的疼痛。
「達奚小姐……她……她……」
「快點——講話你不會麼?為什麼吞吞吐吐?」
下屬想橫豎都是一死,索性咬咬牙將話筒放在了嘴邊,快速的講完,然後飛速的掛上,一面顏千川憤怒之火會從電話線燃燒過來,將他燒得體無完膚。
「達奚小姐在上午十點鐘隨龍家的傭人去了龍家,至今還沒有看她出來!」
「……」
顏千川無言的沉默在那裡。雙眼突然爆紅,心中一片黑暗。
達奚罌粟,枉我白擔心了你一場,原來你又迫不及待的去領新的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