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舒雅一般生氣的時候,都不會說話。
這點——張德建知道。
黎舒雅一般生氣的時候,都會自己開車。
這點——張德建也知道。
現在奧迪裡面靜悄悄的,氣氛很壓抑。
這點——張德建當然知道,所以他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打開了車窗,叼上了支煙,伴著微風,香煙苦澀的滋味,入心入肺。
他在想怎麼和自己的老婆解釋。
車裡頓時煙霧繚繞起來。
你為什麼總是不考慮別人的感受,黎舒雅緩緩的開著,突然蹦出了一句。
張德建深深的吸了一口唇間的香煙,淡淡的說道:「你也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什麼——我不考慮你的感受!黎舒雅顯得有些委屈。
我不考慮你的感受,我能死乞白賴的逼你成才,我不考慮你的感受,我能費這麼大的心思,繞這麼大的圈子,逼你去當你的副總,有那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老公衣著光鮮,能頂天立地,擁有自己的一番事業,我——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這些話,黎舒雅沒有說出口,但是她拚命的掩飾自己心中憋屈,努力的不讓眼簾中的淚掉下來。
一時之間,車內又陷入了沉默。
這場話,似乎要談很久,車已經遠離了城囂,緩緩的開入郊區。
沒有了喧囂,伴著微風,郊外的路上很靜,伴隨著奧迪良好的燈光視線,還是只能看到有限的幅度,這時不時就是人生。
我們能靜一會嗎!
在安靜中,張德建深深的呼了一口郊外的空氣,兩邊的樹蔭帶著泥土氣息。
什麼!正在沉澱在自己思緒中的黎舒雅沒有聽清楚。
我們能消停會嗎——有些時候,我真的好累,我不感覺我是回到了家,相反,我更像是回到公司——這樣我很牴觸!張德建繼續說道,望著前方。
是不是我給你壓力太大了,對不起——黎舒雅也深深的吐了一口胸中的濁氣,意識也變的清楚一點。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你想我幹一番事業,可是你知道,有些事情你真的無法明白,我也無法講的清楚,我只想要有一個家,一個停靠的港灣,然後靜靜,平平淡淡的生活——,你的決定我一定支持,這次做銷售,我不完全是為了跟你賭氣,我只想讓你明白,有很多事情,不像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樣——我以為你會明白,可是你不明白,我知道,這次這份工作幹完了,你會安排更多的工作給我,是嘛——好,我接受,可是,你覺得如果假如我整天忙的很累,和你一樣,這是你希望看到的嘛!你真的考慮過我內心的感受?
——張德建說完,沒有再說話,不論這說的有沒有說服力,他都不想再說,世間的事情,他早已經看透,名利,權力,金錢,他都看的很透。
可是,有幾個人能看的透感情,在這個急躁的社會,有幾個人能真正的理解感覺的真諦。
他們都無非是在盲目的奔跑,盲目的到了終點後,才發現,一切都並不是他想要的。
可是,你應該明白,我是一個女人,而且,我是你的合法妻子,你應該考慮我的感受,我們的關係總有一天會公開,黎舒雅繼續開著車,將車開的很慢,很慢,然後繼續說道:「不管你願不願意,我們的命運都綁在了一起,我不會讓我爸的基業毀於一旦,當然,我也不會讓你放任自流——你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你有責任,也有義務承擔這個家——
黎舒雅頭一次承認兩人的關係,是因為,從在民政局蓋上鋼印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發現,從小的那個模糊的身影,已經逐漸清晰起來,那個從記事起就開始幻想的白馬王子,已經不在,甚至都沒有騎著白馬,傳統的觀念告訴自己,當越來越長大,自己的理想就變的越來越具體,越來顯示,越來越形象化。
我有責任承擔這個家,我也有義務,可是,我沒有這份擔子——張德建將手輕輕的按在黎舒雅握方向盤的手上:「如果我擔任這公司的董事長,你就會安心的話,明天就開董事會宣佈吧,反正我也不介意,但是,你能眼看到公司幾十年的基業毀於一旦,舒雅,別逗了,我們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我瞭解你,你心目中有很多理想都沒有實現,你上任以來,開展了那麼多公益事業,你心中的理想還沒有實現,你難道就這麼為了放棄,我想說,你真的不用擔心我,不用——我會過的很好,我也會在你身邊默默的支持你——
黎舒雅靜靜的聽,沒有抽回被輕輕按住的手,她感覺到了手被帶來的溫暖,也同時感覺到了心中那份不曾有過的安全感。
夜色好像變的更朦朧,車——也開的更慢了。
有些東西,她需要慢慢的消化。
這好像是個很好的理由,這也好像是個很壞的理由,任何事情都有他的雙面性。
張德建沒有說明默默後面的意思,他不想解釋的太多,他一直都是默默的在支持黎舒雅的事業,而這一切,都不用解釋,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樣和眼前這個和自己有一紙婚約的妻子解釋,說他最近殺了很多人——,這好像不太現實。
而他要做的,就是繼續默默的保護自己心目中重要的人。
但是很顯然,從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黎舒雅已經在這個位置之列。
感情,有些時候,就是這麼微妙————。
車內顯然又安靜了下來。
張德建按在黎舒雅握方向盤的手還沒有放下,氣氛突然又曖昧起來。
他們都在享受這種難得的安逸氣息。
可是——突然,黎舒雅感覺按住自己的手突然用力,然後猛的將方向盤一打。
黎舒雅茫然——。
快——踩油門!
幹什麼——!
有人跟著我們,好像來者不善——。
什麼!黎舒雅還是不解,但是卻重重的踩了一下油門,車像箭一般衝了出去。
她很順便的向車後望了望,果然有兩輛越野跟了過來,而且隨著自己加速而加速,後面的車沒有開車燈,看樣子是跟了很久。
他們是什麼人?黎舒雅突然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難道是張太太派人來報復的,這個世界還有法律麼!
聽我說,看到前面有個彎道了麼,待會到了彎道你就猛打方向盤,然後往我這邊跳,我們換個位置,記住——張德建拍著黎舒雅的肩膀道。
嗯,望著張德建嚴肅的眼神,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車後的兩輛越野還在緊跟,顯然有了超車的架勢。
快到彎道了——黎舒雅屏住了呼吸,張德建依舊按在自己的手上,那種安全感又回來了。
轉——張德建按著黎舒雅的手用力一轉,車駛入了彎道,並上了高速公路,在轉彎的一瞬間,張德建一邊握住方向盤,用力一拉,在黎舒雅的一聲驚呼中,張德建坐在了她身上,並踩下了油門。
又是那種淡淡的煙草味。
你慢慢的往那邊挪,張德建絲毫沒有減車速的意思,專注的對著黎舒雅說道。
開了大約十米左右,由於換座位花了不少時間,在黎舒雅剛剛坐定的時候,一輛越野已經超了過去,並且開在了奧迪的前頭。
而另一輛車則緊緊的跟在後頭,看來是向迫使奧迪停下來。
可是張德建握住了方向盤,就好像握住了生命一樣,左突右轉,硬是逼著前面的車一直往前開。
後面的車無法,突然打開了車頂蓋,一個腦袋和黑黝黝的槍口給伸了出來。
操,來真地呀!張德建連忙加速。
這邊槍聲已經響起,一梭子就給甩了過來,打在奧迪上。
你坐穩了,張德建連看黎舒雅都不看,加快了車速,他知道,這樣下去絕對不行,後面還會趕上,要是平行的話,這又不是防彈玻璃,要是對方平行的話開槍,自己和黎舒雅必死無疑,唯一的方法就是——飛過去。
張德建望見了百米處的彎道,一時之間,心中有了數,加快了油門。
果然,後面的車跟了上來,並且保持車速,黑洞洞的槍口又伸了出來。
張德建情急之中叫道:「老婆,低下頭!
噠噠——噠噠噠——對方又是一梭子給甩了過來,車子的右側的擋風玻璃都全部給打碎。
吱呀——到了彎道,張德建一個方向猛打,車身側了起來,往彎道的護欄上側了過去,然後又是一個方向盤的猛打,車平穩的落在路上。
沒有了阻攔,張德建完全發揮了車技,很快的向前駛去,將兩輛越野狠狠的甩在了後頭,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