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陽繁華未變,街道熙攘熱鬧,商舖紅火客多,孩童作謠歌唱。
久病的皇帝終於病癒,第二天便君駕臨朝。在丞相、尚書、將軍的協助下,朝廷開始了一場大清洗。上至皇親貴族,下至衙門小吏,凡有貪墨違法的一一摘除,百姓歡騰,大讚皇帝的愛民之心。
又是月圓之夜,紅塵綠意久未露面的三位美女老闆娘終於出現,一夜的樂舞,一夜的歡語,一夜的觥籌交錯,一夜的珠光金銀,久經不斷。
書生望青雲樓而歎,遙想佳人身姿詞藻,為卿擔憂思量。
接引閣裡西天接引,新出的毒藥聞者驚心,買者歡喜,中者悲慘,制者歎息。
仙客居飄香如昔,只是活潑無憂的橙衣桔梗花似染上新愁,頻頻遠望江南,似是思君,卻不知是哪一個君。
暗影閣暫寂,世間少了些刀光劍影,暗殺伏擊;天下第一樓內革,民間多了些見難而助的義士;武林盟人來人往,江湖回復平靜。只是,閣主有了些許牽掛與回憶,樓主多了些許顧忌與擔憂,盟主身側添了抹紫影相伴。
當朝政穩定後,西北邊陲又有風涼國騷亂,恐有心挑起戰亂,本以為皇帝會立即派軍鎮守邊疆,不料,卻有賜婚的聖旨下達:
「奉天承運,昊帝詔曰,有女時珂,蕙質蘭心,文武雙全,深知行軍用兵之道,特封為夜曇郡主,擇吉日與大將軍之子南宮烈成婚。另詔南宮烈任平疆將軍,於婚後出征西北,平定戰亂,欽此!」
時珂?那個天下第一神偷?封郡主嫁將軍?
聖旨一下,滿城議論紛紛。
「什麼?」時珂聽了大怒,「成婚七天後,出征西北?他北冥昊宸什麼意思?讓我一成親就獨守空房呀?不幹!這親我不成了!」
「別急!」巧瑜連忙安撫,「讓南宮烈去西北也是為他好,有了戰功,大哥就可以重用他了。再說了,讓他去邊疆,也沒叫你乖乖在府裡做少夫人呀,你以為,大哥為什麼會在聖旨裡說你深知行軍用兵之道?」
時珂雙眸一轉,立即明白了。「他是讓我隨軍去西北,行軍用兵最重視的是地形圖和敵情。而這兩件東西卻是我的拿手好戲,他是要我去幫南宮烈!」
「正是!」
不出兩天,聖旨又下。原來,當今皇上除了羽王爺外,還有一位弟弟,和羽王爺是孿生兄弟,即武狀元沈希白,本名北冥昊軒,特封為軒王,並與天下第一樂師冷箏訂下了婚約。
半個月後,皇上下旨,賜婚於羽王爺和「不死神醫」甘露,冊封甘露為羽王妃,婚期與時珂他們的是同一天。
月內,雪陽城好事不斷,喜色連綿。
千里之外的小鎮客棧,零微殘憶聽到星魄關於雪陽的匯報,卻是連聲大笑。
「甘露也就算了,可阿珂,那也能算『蕙質蘭心』?那天地下就沒有野丫頭了;文武雙全?她對玉器的賞鑒能力很高,輕功也了得,這個勉強算吧;深知行軍用兵之道?直接說她是個神偷,最擅長的就是從別人手裡奪取寶物和底盤不就得了?看昊宸這旨下的,估計他也不知道阿珂有什麼優點可讓他誇的,就胡亂寫了這幾點了事。」
「時珂有很多優點,可那些優點放在官宦之家就成了不入流的缺點了。」星魄依舊淡漠。
零微殘憶歪頭一想,點頭贊同,「說的是!」轉念想到什麼,「他們的婚期是什麼時候?」
「下月初九!」
「那就是半個月後囉!」零微殘憶眉心一皺,「十二月初九,兩個新人,十全十美,九九歸一,天長地久,果然好日子!」眉心驟然大松,笑逐顏開。
「星魄,飛鴿傳書給無憂,讓他給我準備兩份大禮,一份是給阿珂的,這些年來她偷來的寶物如果還有完好無損的,就想法子都收集了來,送還給她做大婚的禮物吧。一份是給甘露的,就送,」歪頭細想,「我記得,阿銳曾默寫過一本蘇家的藏世古書,上面記載了許多稀奇古怪的醫治之法,叫什麼我不記得了,可好像就放在經緯庫下的密室裡,讓無憂好好找找,把它送了去,祝甘露醫術更進一層樓,夫婦和順!」
「好!」星魄應下,轉身便要去準備,卻被叫住。
「哎,還有,給希白也送份禮吧,祝他被封為軒王,認祖歸宗,兄弟相認了。至於送什麼,」凝眉細思了一番,「就送一個雉鳳含珠金步搖和那條鑲著二十四塊指甲蓋大小和田玉的白錦緞面蠶絲腰帶吧。」
星魄皺眉,「這禮,太輕了吧!」尤其是和前二者相比。
「禮輕可意深呀!」零微殘憶笑道,「金步搖是只有王公大臣和皇親貴族的家眷才能佩戴的,雉鳳含珠金步搖更是只有王妃和皇妃才能戴的,而那條腰帶卻叫做『二十四橋明月夜』,你說,希白會覺得禮輕嗎?」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暗喻著沈希白與冷箏二人,送沈希白這腰帶和金步搖無不是在提前祝他得冷箏為妻。
只是,零微殘憶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只是訂婚,而不是直接成親。難道,冷箏是因為自己和楚銘的關係,還放心不下,所以猶豫不決,要推遲和沈希白的好事?
涿州,位於水月國東北方,距邊境一百里。
夜色濃濃,北方的冬夜不見星月,地上厚厚的積雪被路人踐踏得如同泥土,潔白不復有。寒風呼呼,枝椏如同鬼魅迎風擺動,路人都被嚇得不敢深夜出門,郊外愈加淒冷。
「咯吱咯吱……」
一個腳踏積雪的聲音在枯枝林間響起,聽著那腳步聲,還好似有幾分興奮感。
聲音漸漸變得清晰,小小的人影穿行而來。灰色狐裘襖雖不笨重,卻把他裹得像個小矮球。袖子上繡著些蓮花的暗紋,添了幾分雅氣,領口絨絨軟軟的羽毛緊貼著他的脖子和臉頰。冬風拂面,凍得他鼻頭和小臉發紅,平常的黑眸在顧盼之間偶爾反射出一抹幽藍。
掃了眼只聽得風聲和他腳步聲的四周,楚銳天真地笑了,口中吟道:「江國正寂寂,夜雪初積積。千樹壓橫枝,西湖吹寒碧。歎寄與路遙……」
雙耳一動,四面突然冒出十餘個黑衣蒙面人,將他包圍住。楚銳也不慌,似是早就知道了。凝視著前方,只見那走出了一個黑衣男子。夜色雖濃,可楚銳知道,那是三個月不見了的巫雲揚。
雖知他並非真正的伏擊戰,可楚銳還是笑著看著他吟出了最後一句:「幸惹流雲繞!」
話音一落,後心處便被什麼東西射中,沒有任何痛楚,因為射出的不是利刃,可還是讓他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
眼睜睜地看著楚銳倒在雪地裡,巫雲揚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忍。看了眼遠處那衣裾飄飛的黑影,還是毫不遲疑地揮手示意手下將楚銳抱起帶走。
瞥了眼楚銳的小臉,竟見他的嘴角掛著抹笑,這讓巫雲揚倍感刺眼,也生出了幾分不安。在笑什麼?莫非他又耍了什麼花樣?
殊不知,楚銳什麼也沒有計劃,他笑,只是因為他昏的太快,臉上的笑還沒來得及收住而已——
久聞其名而不見其人的巫霸天終於出現了,接下來該轉移場地去琉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