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日近黃昏。
洛臻等人找了一天,卻還是沒有發現巫雲揚和楚兒的身影,所幸零微殘憶已經沒事了,他們也就都鬆了口氣,只是尋找巫雲揚和楚兒之事依舊不能耽擱。
零微殘憶中毒一事本就怪異,他們冷靜過後,也明白此事不那麼簡單,就像之前沈希白中毒一樣,而現在巫雲揚和楚兒的失蹤,無憂的昏迷,無疑說明了這只是開始,為防再發生什麼,他們還是提高警惕,繼續找人。
水榭內,零微殘憶未醒,依舊安然地躺在床上,因為失血過多而愈加憔悴,臉色幾近透明,彷彿一碰就會碎。好在她還能進食,將北冥昊宸小心翼翼餵進嘴裡的紅糖水一點也不灑得都嚥了下去,青白的雙唇也經糖水的滋潤而恢復了紅潤。
放下玉碗,北冥昊宸靜坐在床邊,凝視著零微殘憶的雙眼幾乎都不曾眨過,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害怕,呼吸都變得小心了起來,似怕會吵醒零微殘憶,可眼中又充滿了期盼,渴望她能立即醒來。
「憶!」緊握著零微殘憶的手放在下顎處,北冥昊宸有些哽咽地道,「你的毒藥劑解了,不會再出事了,我也不會再讓你離開我。這輩子,我都要這麼守著你,對你不離不棄。」
巧瑜剛踏進房門便聽到了這番話,不由暗自深歎。大哥,你還真是癡心一片,只希望上天垂憐,憶能和你有個好結果吧。想了想,還是輕步走向床邊。
「大哥,」依舊是輕語,「你要的東西我取來了!」說著便將手中的小花盆向前捧了捧。
北冥昊宸看向盆中之花,芊細獨枝,幽藍花苞,是那株僅存的藍色妖姬。
「把它放在床前吧,這樣憶醒來,一眼就可以看見它了。」
巧瑜依言照辦,將花盆放在了床頭櫃上,再看了看零微殘憶,發現她仍舊沒有甦醒的跡象,也擔心地輕歎了聲。
「真不知道,憶什麼時候才能醒。」楚兒那個傢伙,現在也不知道哪去了,下了毒就跑了,也不來看看憶,真是白費了憶對他的疼愛。
「她會醒的!」北冥昊宸將零微殘憶的手拉到唇邊,輕吻了下手背,凝視著她漸漸不再透明的面龐。「明天天亮之前,她一定會醒的。她說過,她喜歡藍色妖姬,今夜藍色妖姬就會開了,她一定會睜開眼親眼看到藍色妖姬在開放的那一瞬的美麗與神奇。」她一定很期待那一刻,所以才問楚兒花何時開放。「憶,藍色妖姬我已經讓巧瑜帶來了,我們一起等,好不好?」凝視著零微殘憶,旁若無人地自語著,嘴角的那抹平常的微笑竟也有幾分幸福的色彩。
巧瑜本想請北冥昊宸去吃飯,他從上午到現在就水米未進,可看到北冥昊宸這副樣子,又把張開的嘴閉上了。大哥一定很捨不得這一刻吧,憶醒著的時候,總和他演戲,說讓他難過的話,如今能這麼靜靜地守著她,等她醒來賞花,必定是幸福難捨的。既然他這麼開心,我又怎能破壞他?抿嘴笑了笑,巧瑜悄然退出了房間,並順帶將門也輕輕地關上了。
碧落軒
楚銘在冷箏的注目下緩緩醒來。看到這正坐在床邊為自己醒來而欣喜和鬆了口氣的女子,楚銘只覺心下柔軟。也許真的有血緣之親的說法,所以,他們彼此才會在立場不同,相互陌生的情況下還會為對方擔心,為對方的關心而欣慰。
「憶體內的毒已經清了,過些時日便清醒。」不等楚銘開口,冷箏便道。
聞言,楚銘鬆了口氣。還好,她沒事。看向冷箏,「謝謝你告訴我!」你是怕我擔心才說的吧。
「那你能不能也實話告訴我,這件事,和你到底有沒有關係?」冷箏皺著眉,心底有些掙扎。如果他真的要害憶,那她該怎麼做?
「沒有!」楚銘毫不猶豫道,「你應該知道,我傷害誰,也不會狠得下心去傷害她,何況,是毒死她。」
冷箏沉默,她相信這一點,情蠱一再發作,便可以證明楚銘對零微殘憶的情義。「那會是巫雲揚嗎?」
楚銘微怔,「我說過了,他不會的,無論出於什麼目的,他想殺零微殘憶的話,他都不會用毒。」何況,用了雲舒散,就意味著,他再也不能用零微殘憶的血來祭刀了。
「你真的可以確定?」
「當然!」
「那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嗎?如果不是他做的,還是讓他出來澄清得好。」
「這個,我不知道!」楚銘垂下眼瞼,「他一向來去如風,出門前也沒說要去哪,不過我想,如果這件事不是他幹的,那無論他去哪了,天黑了,他都一定會回來的。」
冷箏沒有說話,她也希望一切如楚銘所言,只是,如果不是巫雲揚,又會是誰?他和楚兒都失蹤了一整天了,他們又到底在哪?
幽暗的山洞中伸手不見五指,只聞陣陣刀擊鐵器的錚錚之音。一個火把點燃,緩緩走向山洞中心,也就是錚音傳來之地。
依次點亮洞中石壁上的燭台,山洞驟然明亮,只見洞中有個大大的鐵籠罩在地面,一百零八根鐵柱粗如手臂,經籠中之人手中寶刀劈砍上百次也未留下一絲痕跡,可見其堅韌。隨著籠中之人的砍擊,四壁的暗格立即啟動,一時飛鏢、牛毛針、鐵鉤等各類暗器一齊從四面八方飛射而來,如雨如絮,形同花雨卻殺氣凜然。
此時機關已關,四面安靜,只留滿地讓籠中之人用寶刀擊落的暗器飛針,如落英般徒生淒涼,可在燭光的映照下又生出幾分寒光,讓人心顫。
看著那被困在鐵籠裡卻依舊傲然挺立的巫雲揚,來人淺笑。
「巫公子好身手,這麼多暗器竟沒傷到你一根汗毛,而且經過一天的折騰,你面色如常,氣平心靜,不見分毫疲憊,看來你的內力果然雄厚,真是讓人佩服。」
巫雲揚沒有答話,只是執刀打量著眼前之人。秀雅絕俗,氣若幽蘭,一襲繡著馬蹄蓮花紋的天藍錦衣,身上似乎還有異香。這個女子很美,可巫雲揚的眼中始終冰冷。
「你到底是什麼人?」
「天下第一才女,書詩儀!」
「天下第一才女?」巫雲揚挑眉,有些明白了。「冰希兒有十二令使,包括無憂在內,我已經見過九位,你就是我沒見過的那三個之一吧。」
「不錯,樓中人稱我為蓮使!」
「這麼說,是冰希兒讓你把我關在這個佈滿機關的山洞裡的?」巫雲揚話中略帶著些怒意。該死,要殺他的話,在河邊又何必救他?既然不要他死,又為什麼要這麼卑鄙地設計將他關在這?
詩儀搖頭,「不,是楚兒下的令,有意將你困於此地。」
巫雲揚一怔,想了想,這事確實與楚兒脫不了關係。河邊一別,他就在山裡四轉,誰知雲集突然躁動,將他引到了這個山洞來。他正猶豫著要不要進洞,卻踩到了機關,一步步讓洞內的重重機關逼入此地,並被這玄鐵所鑄的鐵籠困住。想來,分明是楚兒故意利用雲集將他引來這詭異的山洞,只是,為什麼要將他困於此?
「目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