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中的梅花也盡數開了,若玩夠了,便回去吧!」月色朦朧下,他輕啟眸華,宛若天際一抹極盡璀璨的星辰,晃花了她的眼睛,生澀的彷彿隨時都能落下淚來。
雪竹倔強地咬住下唇,不讓眼淚掉下來,心卻在這一句話中崩潰瓦解。她也曾反省過,當初她沒有聽他的解釋便那般篤定地認為他騙了她,只是她也不知道當初那種被欺騙的感覺為何那般強烈,強烈到她的四肢百骸都在瘋狂地叫囂著,不給她絲毫思考的機會。只是她問過他,他也親口承認了,世上還有比這明瞭的事了嗎?「梅花開了也總會謝的,倒不如一開始便不看,也徒惹了一身傷悲!」她倔強的眸中水光一片,卻仍然強自辯駁著。
「只若你用心,便能記住它最美的時刻,那便足夠了!」簌簌寒風臨面吹來,吹起他如雪的長袍盈舞翻飛,墨緞般的髮絲夾雜著雪白的髮帶凌亂地舞在他的臉側,卻美得仿若一幅不染凡塵的畫卷。
「我當初的問題,你還是相同的回答嗎?」雪竹面含幽怨地看向臨風而立的殷離墨,不甘心地問道。她曾問過他,是真的騙了她嗎?他的回答令她失望之極,她不曾想連她全身心信任的他也要騙她,她不明白究竟是為什麼?
「雪竹,你怎麼可以這麼和公子說話?」一直隱在暗處的吟嫵終是沉不下氣翩然躍身而至她的身側。
「是啊!你是公子,你被人傳的避世如仙的離幽谷谷主,你做的什麼都是對的嘛!你想救人便救,不想救的時候便不救,誰又敢有異議?」她幾乎是怒吼出聲,將長久以來的委屈與不甘都哭了出來,晶瑩的液滴映著皎潔的月色折射出燦然的星光。
「你怎麼可以這般說公子,公子若不是為了你……」餘下的話,吟嫵卻是張著嘴怎麼也說不出半句話,只能面含焦急與怒意地朝著雪竹忿忿望去。不僅嘴不能言,連著身體也動彈不了分毫,她知道她是不該擅自做主說出真相,可是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公子被雪竹憎恨、誤解,卻不能辯解半句。公子自她離去後便再也沒笑過了,甚至變得比以前更安靜,淡漠了,讓所有人看了都心生不忍,偏偏這個始作俑者仍不知分毫,依舊過的逍遙自在。她不懂,不懂為什麼直到現在公子還不讓她說出真相,任由雪竹憎恨、誤解下去。
殷離墨緩步踱至雪竹的身邊,舉袖替她擦拭頰畔滾落的液體,輕柔至極。月色朦朧,一襲如雪白袍的男子俯身俯身拂拭滿頭銀髮淚光漣漣的少女,萬里瑩白,畫面美的令人心醉,美得令人神往。「離墨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他溫潤出聲,語音輕盈如天外梵音,聞之欲醉。
「你說不會就不會嗎?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還有後面的無數次!」在他面前,她顯然是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一味地任性倔強著。
「要怎樣,才肯相信?」他淡勾唇角,雲淡風輕,似乎連冰冷刺骨的寒風也變得暖和起來。
「你怎樣都沒辦法讓人相信!」她固執地不肯低頭,不肯輕易地就將這一切的欺騙全都一筆勾銷。
「那我便等到你原諒為止!」
吟嫵憂急地睜眸看向一臉若春風拂雪般的殷離墨,張著嘴說不出一句話,急的眼淚都快流了出來,公子每到這般大雪的時候定是要泡藥浴的,否則腿疾便發作不止,怕是到來年春天也好不了了,可是偏偏當事人仿若事不關己般全無在意。
雪竹猛地抬眸看向他瀲灩的波光,正欲再說些什麼,卻生生地被遠方那嘶心凌亂的叫喊聲打斷。滾滾紅塵瀰漫翻滾,伴隨著馬踏平地的聲音,震耳欲聾。「打仗了?」她怔怔地朝著硝煙瀰漫的方向看去,心的某一處似是被揪住一般,一股不祥的感覺充斥在她的心間,縈繞不去。「我去看看!」她拔腿便向來時的方向跑去,不給人絲毫的反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