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燁表情一窒,似乎完全忘了這一層。
珈藍根本不想理會他,說完後便看向雪狼,掃過她眼皮上隱約的傷口,淡淡道:「我應該已經告訴過你、傷口不能見風,你的性子怎麼和阿雲一樣不聽勸呢?」
雲燮翻了個白眼,「你能不把我拿出來做反面教材嗎?」
珈藍微微一笑,扭頭看了她一眼,「不能,因為你天生就適合。」
雲燮氣的差點血濺三尺。
珈藍淡定的扭過頭,繼續盯著雪狼。
他的目光平穩,淡漠的似乎沒有半分情緒在裡面,一動不動的注視卻顯得壓力莫名,雪狼有些不自在的擰了擰眉頭,「抱歉,我只是想著既然帶了面紗,應該沒關係,所以……」
「有沒有關係是大夫才可以說的。」珈藍朝她走過去,語氣依舊清淡。「如果是病人,乖乖聽話會好的比較快。」
雪狼抿了抿唇,「抱歉。」
眼見雪狼對別的男人如此溫順,最看不順眼的自然就是秦燁了,但是考慮到現在畢竟有事請珈藍幫忙、實在不好出口指責,冷冷的哼了一聲後,賭氣一般不說一句話。
雪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也沒有說話。
倒是雲燮很不滿的開口道,「我說阿雪,你幹嘛給他道歉,珈藍你也真是的、以你的手段,用得著這麼吹毛求疵嗎?」
珈藍輕鬆的聳了聳肩。「如果你不滿意,大可找更厲害的大夫來。」
雲燮被他這麼一堵,臉色頓時就惱怒起來,「你開什麼玩笑?這天下哪還有比你更厲害的大夫。」
「的確沒有。」珈藍很平靜的點了點頭,絲毫不覺得這麼說有王婆賣瓜的嫌疑。「所以,最好還是按照我的話去做。」
他看了看雪狼,語氣微微一變。「至少,我不會害她。」
「哼!」雲燮沒詞了,只要冷哼一聲維持自己的立場。
一直到這個時候,站在雪狼身邊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東方玥才終於找到了機會開口,抬著頭看著高了他一截的珈藍,有些警惕的道:「姑姑,這位公子是誰?」
珈藍眼珠子一動,似乎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他的存在,目光在他臉上定了一下,又淡淡的轉開,漫不經心至極。
「他是珈藍,是大夫。」雪狼用了最簡單的句子來介紹,隨後便不再說話。
「大夫?」東方玥愣了一下,突然抓緊了雪狼的衣袖,緊張的道:「姑姑,你不舒服嗎?還是生病了?為什麼好好的要看大夫?」
——因為雪狼一直蒙著面,東方玥根本就沒看到她臉上的傷口,故而有此一問。
秦燁卻臉色一變,生怕他這樣的詢問會引起雪狼的傷心,忙走上來伸手想要把他從雪狼身邊拉開——事實上他已經看不慣東方玥這樣黏著雪狼很久了。
嘴裡很不耐煩的道:「大人的事情,你一個小孩子問這麼多……」
「抱歉。」雪狼淡漠的打斷他的話,伸手一把隔開了他伸向東方玥的手。
秦燁的話戛然而止,單手伸在半空中,姿勢僵硬而尷尬,而東方玥依然好端端的站在雪狼身邊,攥著她的衣袖,眉眼裡因為雪狼的維護而展露出讓人心悅的笑意。
帳篷內一下子變的極其安靜起來,只聽到炭火在火盆裡嗤嗤的燃燒聲,秦燁眉頭微凝,似乎有些想像不到的看著雪狼,眼裡的光芒奇怪而不解。
雪狼默不作聲的和他對視,眼裡的神色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她在秦燁面前一貫是這樣冷淡的模樣。
陌生的是——又似乎不太一樣了。
「他是我的侄兒,關心親人無可厚非,翼王無需這樣緊張。」她淡淡的說完,便低下頭,摸了摸東方玥的腦袋,眼裡有微弱的笑意。「放心吧,我沒事。」
東方玥有些不相信。「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雪狼反問。
哪知道東方玥卻立刻撇著嘴,一臉委屈道:「你明明騙過玥兒的,八年前你說只是去皇宮見容成大哥,很快就回來,但是你卻再也沒有回來了……」
雪狼的手一頓,有些哭笑不得,這叫她如何解釋?
那個再也沒有回來的人,是東方芙蓉,卻不是她雪狼。
雪狼的確是沒有騙過東方玥,只是卻無法向他解釋為什麼,她只好摸了摸他的頭,無聲的笑了笑。
「夠了!」秦燁實在看不下去了,猛地衝上起來一把拽過雪狼,咬牙怒吼:「你還要和這個小鬼親暱到什麼時候?!」
——沒能成功。
雪狼反手攥住他的手腕,看似柔和的動作,卻暗藏只有秦燁才能感覺到的強硬。
「翼王,請自重。」雪狼的語氣越發疏離了,說著便鬆開他的手。「沒必要和一個孩子生氣,不是麼?」
她衝他笑了笑,眼眸彎了起來,水色泠泠卻眸光冷冷。
秦燁在這樣的笑容愣了一下,手不知不覺的鬆開了,讓雪狼毫不費力的掙脫了出去,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淡定的轉向珈藍。「這一次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珈藍一直默不作聲的看著她和秦燁的對話,卻沒有任何反應,見雪狼詢問了才開口道:「是有些事……」
秦燁站在一邊,看著雪狼和珈藍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話,雲燮也時不時的插上一句,濃密的眉頭漸漸擰了起來。
剛才雪狼的那個笑容……
秦燁心裡的不舒服還在一寸寸擴大,但是他卻不知道這是為何。
雪狼還是老樣子,一如既往的說話口吻、毫無變化的強硬脾氣,也會對他說話微笑——但是,她卻從每一個動作裡抽出了真正的感情。
這樣毫無感情的應付性話語,使得她整個人好像一下子疏遠了,秦燁甚至感覺到、冥冥中似乎有一種力量,正在將兩人一寸寸的拉遠。
看不見的隔膜突然橫在他和她之間,形成讓人無法接受的、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