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響起的極為突兀,語氣之輕佻更加刺耳,一瞬間如利刀捅破畫紙,在殿中有些詭異危險的氣氛驅散的一乾二淨。
大部分人都鬆了一口,而容成鈺等人卻是微微皺眉,紛紛扭頭朝門口看去。
反應最大的還是雪狼,一聽到這種聲音,原本假寐的雷打不動的她頓時睜開眼睛,從秦燁懷裡掙脫開來,扭頭朝門口望去。
別人聽不出來、她還能聽不出來嗎?
這分明是雲燮的聲音。
但是吸引雪狼注意力的,卻是她叫出的名字——珈藍!
珈藍……
雪狼饒有趣味的挑了挑眉梢,摸了摸藏在衣袖中的無格。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是贈她無格劍的奇怪男子的名字。
雲燮認識他?
雪狼這才想起自己還從沒和雲燮提起過這件事,雲燮甚至不知道她手中還有這樣一件武器。
在眾人各式各樣的眼神中,一個消瘦而俊秀的 「男子」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勁裝,外面套著亞光銀的外衫,腳踏黑靴、腰扣白玉,走動間衣袂隱有銀光閃動,面容俊雅、稜角柔和,雙瞳深邃而璀璨,笑瞇瞇的彎成了一條弧線。
在她身後,跟著一個驚為天人的男子,紅衫卓然、長髮如墨,齊勒著抹額,純藍的寶石宛如海洋的眼淚。
他的面容美如神祇,眉目間高深莫測,似笑非笑的模樣、煙霧一般難以琢磨。
雪狼微微縮了縮眼瞳,一動不動的盯著那個男子。
珈藍。
從未見過如此天人的男子,在場的人都看愣了,一瞬間幾乎都回不過神來。
珈藍和雲燮一前一後的走到大廳中間,理都沒理高座其上的秦王,反而扭頭看向雪狼,笑容深了些許,總算有了實體的感覺。「雪姑娘,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雪狼眨了眨眼睛,微微點了點頭。
秦燁瞬間回過神來,眉頭一擰,站起來冷冷道:「你是誰?」
「我是珈藍。」珈藍如此道,深深的看了一眼秦燁,露出一個恍然的表情。「原來你就是翼王。」
他的語氣有些奇怪,不是一般人的尊敬,也不是敵對之人的輕蔑,說不出到底是什麼,卻有幾分類似長輩對小輩說話的語氣。
秦燁眉頭頓皺,顯然不待見他這樣的語氣,只是他還沒來得說話,雪狼突然站了起來。「你怎麼會在這?」
「來見你啊,不歡迎嗎?」珈藍笑著對她道。
——他對雪狼說話的語氣和對秦燁的不同,好像一下子就從長輩跳到了朋友一樣。
秦燁的眉頭更皺了,還不等雪狼反應,便一把扯過她的手臂,拉到了身後,警告式的瞪了珈藍一眼。
一直到這個時候,被當成空氣忽略良久的雲燮終於受不了的開口道:「我說,主角在這呢!你們能不能分一下主次關係啊!」
她很鬱悶的對秦王道:「秦王陛下,祝賀你大壽,在下來的匆忙,沒帶什麼禮物,你可別見怪。」
她的語氣十分輕佻隨意,全然沒有一般人的尊敬在裡頭,聽得秦國在場之官員紛紛皺眉,對她投去不悅的目光。
秦王卻是全然不在意,反而笑著打趣道:「狼域王向來一毛不拔,朕早已經料到你會如此說了,也根本沒有期待你會送出什麼禮物。」
他此言一出,在場之人除了秦逾、秦燁、雪狼和珈藍四人外,其餘人都愣住了,不可思議的看著雲燮。
這個看上去年輕散漫的輕佻男子,竟就是鼎鼎大名的狼域之王——「笑面公子」?!
怎麼可能?!
他怎會如此年輕!
眾人的驚訝之中,尤其屬秦晉的反應最為明顯,他甚至一不小心打翻了自己的酒杯,臉色詭異的一變,又迅速恢復了平常。
雲燮一點也不覺得丟臉,聳著肩膀道:「我更樂意稱這種『一毛不拔』為節儉,建業容易守業難,辛辛苦苦賺回來的錢、當然要用在刀刃上,你說是麼、秦王陛下?」
秦晟苦笑著搖搖頭:「外人只道你厲害,殊不知你還有一張伶牙俐齒的嘴,罷了罷了,朕說不過你了。」 他揮了揮手。「來人,賜座。」
雲燮一指雪狼。「我要坐她身邊。」
秦晟一口答應,吩咐道:「四弟,你坐到夏太子身邊吧,這位珈藍公子就與狼域王同坐吧。」
珈藍微微點頭,也不道謝,更不說話,眼神時不時的掃過雪狼,看的秦燁不爽至極。
若不是在他皇兄的壽禮上,只怕秦燁早就發作了。
但即便如此,秦燁的臉色還是很不好看,恨不得把雪狼藏到口袋裡去。
而秦晉的臉色也有些不對勁,卻強忍著沒有表現出來,在場這麼多人,他堂堂王爺、居然要給一個草寇之王讓座,以秦晉自傲的性格,這口氣實在難嚥的很。
偏偏雲燮大喇喇的走到他身邊,站在桌前居高臨下的笑道:「晉王,麻煩你了。」
「哪裡……狼域王。」秦晉牙關緊咬,卻還微笑著如此說道,站起來,大步走向對面。
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雲燮故意冷笑了一聲,成功的看著秦晉臉色一僵,這才笑呵呵的坐下來,沖雪狼擺擺手。
內監也搬了座椅上來,珈藍落座在雲燮身側,秦王環視一周,擺了擺手,「好了,人都到齊了,歌舞開始吧。」
禮樂頓時響起,早已經準備好的歌舞即將開幕,秦燁這才拉著雪狼坐下來,卻死活不肯鬆開她的手。
雪狼此刻也沒心情和他計較,在熱鬧的禮樂中皺眉對雲燮道:「你怎麼會認識珈藍?」
雲燮白了她一眼,抓了把花生往口裡丟。「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你什麼時候認識珈藍的?怎麼都沒告訴我。」
「這話說起來長了,你先告訴我你怎麼認識他的,還有……他到底是什麼人?」後半句話,雪狼微微壓低了聲音。
雲燮眨了眨眼睛,朝她勾勾手指。「附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