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小廝的通傳,容成鈺很快趕了過來。
他走進屋內的時候,正好看到雪狼匆匆拉過左手的衣袖,抬起頭來看他,眼底裡隱約有情緒的影子,可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她卻又恢復了平常時候的模樣。
「芙兒。」他不知為何有些皺眉,又很快舒展開來,喚了一聲便走到桌邊坐下。「你找我?」
雪狼微微點了點頭,雙眸清淡的沒有任何表情,微微抿了抿唇,她道:「我想和你談談秦燁的問題。」
「在談這個問題前,芙兒,我想問一問……」容成鈺頓了一頓才道:「你怎麼了?」
「……?」雪狼有些莫名其妙。「我怎麼了?」
容成鈺卻詭異的抿緊了唇,沉默的看著她,並不說一句話。
雪狼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只是有些發愣的看著他,容成鈺的眼底很暗,瀲灩的陽光從窗口斜斜的投射進來,他的面容有些不太真實的白皙,可是眼睛卻像一個黑洞那樣,飛羽不過的深邃。
那是一種她十分熟悉的黑暗,在某些時候,雪狼在現代認識的很多人都會露出這種眼神。
她突然心中一個咯登,瞬間明白過來。
——這是疑慮和窺探的眼神。
這個男人、此刻心裡一定存著某種想不通的疑惑,他是想觀察她的眼神和表情來找到那個疑惑的答案。
什麼地方露出破綻了嗎?
雪狼的心思一瞬間急轉,面上卻露出微微不解的表情,「這麼看著我,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容成鈺瞳孔縮了縮,緩慢的搖了搖頭。「沒有,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雪狼很聰明的沒有追問他覺得那裡奇怪了,只是淡淡的道:「關於這個話題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討論,現在外面的情況怎麼樣?」
她沒有隱瞞自己想要挑開話題的用心,容成鈺顯然也發現了,不過這種用心在這種情況下不算突兀,想來他也不會有什麼疑心。
容成鈺看了她好一會,確定雪狼面具般的臉上不會出現他想要的任何情緒之後,才微微歎了口氣,緩緩搖了搖頭。「很糟糕。」
雪狼有些挑眉,她不知道連容成鈺都要用糟糕來形容的情況會是怎樣一副場面,畢竟她離開的時候,秦燁、楚良以及戰巋戰羽都還在皇宮,王府裡只有戰裘一個人。
在雪狼想要,戰裘發現書房或者暗道裡的情況不對起碼得在今天早晨,就算秦燁及時剛回來,幾個時辰的時間又能把情況擴大到什麼地步?
「就在剛剛,秦燁出動了多達三萬的守城軍和飛鷹軍,整個紫煌城已經全面戒嚴,只許進不許出。四個大城門已經關閉,一系列的小城門也都換成了飛鷹軍把守,七戰之五全面出動,率領軍隊挨家挨戶的搜查,由楚良統率全局,找到這裡是遲早的事情。」
容成鈺一口氣把知道的大概情況全說了出來,苦笑一聲,搖頭道:「現在整個紫煌城是雞飛狗跳人仰馬翻,到處都是搜查的士兵,畫像和通緝令更是漫天飛舞,我敢打賭,只要你走出去一步、不出一炷香就會被團團包圍。」
「這一次,你是真把秦燁惹怒了。」
聽著容成鈺的結束語,雪狼沉默了一下,微微偏頭看了看屋外。
就算此刻她還安全的坐在這大宅院之中,側耳卻可以聽到重重的腳步和鏗鏘的盔甲之音,穿透厚重的城牆,竄入人耳之中。
受到驚嚇的孩子放聲大哭,哭聲混合鐵器森然的碰撞,迴響在這座繁榮的城市上方,讓人從心裡蔓延出惶恐與不安。
秦燁這次是認真的,別說是她一再的試圖逃離,就單單指被她帶走的軍事地圖,就是一件足可以讓他付出任何代價來追拿的東西,如此興師動眾的封城擾民、也實在不是什麼想像不到的事。
「事情一下子鬧的這麼大,看來一時半會之間我們是無法離開紫煌城了。」容成鈺觀察著雪狼的表情,如此說道。
雪狼微微點了點頭,面上微露出一絲冷意。「但是一直待在這裡也不是個辦法,那些士兵遲早會找到這裡來的,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主動出擊。」
容成鈺無法從她臉色上看出什麼來,聽她如此說,忍不住問道:「如何主動出擊?」
「很簡單,抓住秦燁。」雪狼乾脆利落的回答道。
「只要抓住了秦燁,以他為人質,就算紫煌城是個鐵桶,我們也能毫髮無損的走出去。」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要想抓住名揚天下的翼王……」容成鈺苦笑著搖搖頭,話雖未說完,意思卻十分明了,他和秦燁相鬥了那麼多年,互視對方為眼中釘肉中刺,彼此之間多少有些瞭解,想要抓住秦燁,談何容易?
「這就是我想和你談的事情。」雪狼露出一個冷漠的笑容。「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做,想要抓住他不是不可能。」
「哦?說來聽聽。」容成鈺雖這麼回答,可是看表情顯然信心不高。
「你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在今夜子時,派遣足夠的人手埋伏在西十里地的小樹林裡,等著秦燁來,甕中捉鱉。」
容成鈺看向雪狼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芙兒,你說的很簡單沒錯,可是秦燁怎麼會突然來小樹林呢?而且就算他來,又怎麼可能只有一個人?我的人再多、這裡畢竟是秦國的首都啊……」
雪狼一揮手,突然從位置上站起來。「這你就不需要操心了,你要做的只是派人埋伏好、等著秦燁來就行,至於如何引他上鉤、我自有辦法。我只問你,你願不願意和我聯手?」
「我可以派人埋伏,但是芙兒你必須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做?」容成鈺也跟著站起來,眉心微蹙。「我不想你冒險。」
「放心,只要你安排的好,我不會有任何危險。」雪狼奇異的笑了一笑。
「因為,秦燁不捨得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