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同治十年,十月初十,辰時三刻,即現代時間早晨八點左右,新陽初升,萬物剛剛從一夜的沉睡中甦醒,空氣是清晨獨有的清醒凜冽,紫煌城的百姓紛紛穿衣起床,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一日之計在於晨,對於沒有夜生活的古人來說,擁有自然光線的白日無疑是緊湊而充滿活力的——種菜的小農忙著販賣昨夜採摘下來的蔬菜,酒樓裡的帳房先生忙著撥弄昨日尚未齊整的賬單算盤,年幼的小兒嬉戲玩鬧,年輕的婦女收拾打掃、麻利的準備一家人的早膳。
很快,一縷縷的炊煙便在高矮不一的屋頂上升起,街道上開始響起此起彼伏的叫賣和喧嘩,麵食餐點的香味隨風飄散。
然而就是這樣生機勃勃的場面,卻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斷了。
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停下手頭上的動作,扭頭順著聲音看去,眉目中皆帶了幾分疑惑和不安——天子腳下,總是有太多的忌諱和危險。
「駕——!」
烈馬奔馳,男子的呵斥聲響徹天地,眾人的眼裡頓時出現了三個男子,呈三角型排列,縱馬飛奔而來。
為首的一人身著黑衫,劍眉星目的十分英挺,卻不知道為何臉色十分陰沉,乍一看上去猶如羅剎一般,手上的牛皮長鞭揮動聲辟啪作響,身下的馬匹被抽打的連連慘叫,猛烈奔馳過來,嚇得大道上忙於生計的百姓匆忙散開,不敢涉其鋒芒。
三個男子目中無人的縱馬從大道中衝過,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確定三人離開後,退到路邊的百姓才漸漸走出來,旁若無人的繼續自己沒有辦完的事,淡定的模樣好像完全沒有被人打斷過一般。
——生活在這富貴林立的紫煌城,對於這種霸道橫行的事情、普通百姓早已經見怪不怪了,只要不是衝著自己來的,沒有人願意多惹麻煩。
但是此刻,翼王府的情況卻很糟糕,更準確的來說是一種山雨欲來的沉默肅殺,戰裘臉色鐵青、帶著為數不少的奴才站在門口,脊背僵硬的就像石雕一樣,一動不動的注視府門前寬闊平坦的大道。
一直到那揚鞭的聲音出現在耳中,他面沉如水的臉色才有了點波動,急忙上前一步,看著那橫行的三個男子縱馬而來,勒馬精準的停在他面前。
「王爺。」戰裘忙上前接過韁繩,低頭輕喚了一句。
秦燁的臉色比他那一身黑衣強不了多少,利落的翻身下馬,他連看都沒有看戰裘一眼,目不斜視的衝進王府之中。
跟隨在秦燁身後的是楚良和戰巋,戰羽還留在皇宮沒有回來,兩人同樣下了馬,戰巋皺著眉頭問戰裘道:「到底是怎麼了,一接到你的消息王爺二話沒說就回來了,出什麼事了?」
戰裘的臉上浮出一抹慚愧,神色卻越發肅然起來。「這事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你們先別問了,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說著他將韁繩交給一邊的奴才,轉身走進了王府。
毫不知情的戰巋和楚良對視了一眼,前者滿面茫然的嘟囔道:「看大哥的臉色……有這麼嚴重?」
楚良聳聳肩。「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說著,他抬步追上了戰裘和秦燁的步伐。
跟著幾人一直走到書房,戰巋才知道——事情已經不是嚴重兩個字可以代替了!
「什麼?!」他不可置信的推開擋在身前的楚良、衝到戰裘面前,愕然的驚叫道:「你說什麼,地圖不見了?!你開什麼玩笑?!!」
戰裘凝重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平日擺放地圖的書架。「你自己去看吧。」
戰巋臉色一變,二話不說扭頭便衝到那書架前,手忙腳亂的翻找上面的書籍。
楚良站在原地沒動,只是臉上的神色已然變化了,以他的記憶力,自然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本藏有地圖的書已經從書架上消失了。
但!這怎麼可能呢?
別說王府的守衛多麼森嚴、根本不可能有賊能闖入,就單單是書房外的暗哨,都是可以讓人頭皮發麻的存在,對方怎麼可能那麼不驚動任何人潛入書房裡?又怎麼可能那麼「碰巧」的找到的那本藏有地圖的書?
楚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的腦子卻比戰巋好用的多,第一句話就問戰裘道:「你知道些什麼?」
戰裘的臉色十分古怪,凝重和愧疚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同時出現在他的臉上,聽到楚良的話,他微微側過頭,指著書房內的某一個地方,凝聲道:「是雪狼,她利用了王府的地道。」
「她怎麼會知道地道?」冷不丁開口的人是秦燁,比起其他幾人的錯愕和慌亂,秦燁的面色卻是生冷的,瞳光如鐵,全然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這個我也不知道。」戰裘搖了搖頭,神色愈發凝重。「今天早晨我聽到下人來報,有一個和他同屋的奴才昨夜突然被人殺了,我趕過去一看,才發現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我特意安排在地道入口處暗人。」
「我意識到不到,趕忙進入暗道查看,結果發現暗道裡出現了人的腳印,跟著腳印走過來,便走到了書房。再然後,我就發現地圖被盜了……」
戰裘一口氣將他的發現全說了出來,語氣越到後面越是低迷,愧疚和凝重讓他的面孔呈現出清晰的異色,楚良拍拍他的肩膀,凝目道:「你怎麼確定是雪姑娘做的?」
「因為只有她不見了!」
提到雪狼,戰裘的眼裡閃過鮮明的憤怒和殺意,語氣也隨即變得生冷起來。
「發現地圖被盜後,我在第一時間封鎖了王府,檢查了所有的人,沒有絲毫異常,只有那個女人,她打暈了侍女、偽裝成她睡著床上,自己卻不見了,除了她還會有誰?!王府裡還有誰有那麼大的本事不驚動任何人偷走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