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輝下,烈火旁。
同樣身著黑衣的一男一女,一人持劍,一人持匕,匕和劍從中斷裂,斷口處尖銳如芒,牢牢抵住對方的脖頸大動脈,紋絲不動。
兩人的腳下,斷裂開來的匕首和劍刃卻交疊而落,光輝攪在一起,在滿地的鮮血中分不清彼此。
可是秦燁和雪狼的目光,卻並不如這兩柄同斷的匕劍,前者目光驚怒如同鬼火,後者目光冷漠如同寒冰,看著彼此接近的面容,緋紅的發帶連同黑發飛揚。
“交易?”秦燁瞇起眼睛嗤笑一聲。“你已是本王的籠中鳥,居然還廉不知恥的奢談交易!?”
“籠中鳥?那可未必。”
雪狼輕挑眉梢,手臂突然往前一刺,匕首的斷刃更深一層的刺入男子的皮肉中,“好歹,我這只鳥還挾持著主人呢。”
脖頸處的絲綿疼痛,讓秦燁的胸口猛然一怒。
他不捨傷她,她卻對他毫不留情。
——那麼,何必容忍!
秦燁的眼裡,倏然泛起凌厲的光,手中的斷劍猛然往前一遞,狠狠的抵入少女柔嫩的脖頸中!
一瞬之間,兩人的脖頸血如雨下,滴落在黑色的衣服上,顏色更加濃郁血腥。
戰裘和戰羽急的眼睛發紅,卻不敢妄自上前一步,這東方芙蓉顯然沒有繳械投降的打算,若她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難道王爺也要和她一起陪葬嗎?
他們是如此,四周虎視眈眈的眾多士兵更是不知如何是好——面對這前所未有的情況。
雪狼突然笑了,唇瓣泛起了花瓣的弧度,眼尾上挑的翦眸帶起泠泠的光,這樣嬌媚的笑容一瞬間就驅散了她臉上原有的冷漠,讓一直牢牢盯著她的秦燁、戰裘等人一瞬間愣了一下。
就在這一愣之間,雪狼突然頂著脖頸處的斷劍,往前大跨了一步。
戰裘和戰羽嚇了一跳,秦燁更是臉色一變,條件反射一般移動自己的手腕,斷劍堪堪從她的脖頸側面劃過,帶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然而下一秒,靜立的少女卻如貓兒一般往前一躍,頃刻間便貼近了秦燁的身體,手中的斷匕一轉,將他的脖頸架了個嚴嚴實實。
“翼王,你輸了!”
清凌凌的聲音從她花瓣一般的嘴裡吐出來,卻冷的像三尺寒冰,冰鋒之下,噙了抹古怪的笑意,逐字逐字的道。“你不該對我心軟。”
戰裘和戰羽一瞬間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雪狼。
就連秦燁也是面色微變,瞳孔裡閃過數十種變換的情緒。
誰也沒有料到,這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女居然有如此的氣魄和膽量,脖頸被人用刀指著,她居然還敢往前走。
難道她不知道,如果那最後一刻秦燁沒有把斷刃移開,甚至是慢了那麼一點點,她就會變成這地上死屍中的一具嗎?
——不!
看著少女清冽如刀的眼眸,戰裘在心裡冷靜的否認道。
她是清楚的,甚至比在場任何一個人都清楚,之所以敢往前走那麼一步,是因為她篤定,秦燁不會殺了她!
雖然不知道她的這種篤定具體是來源於哪種原因,但那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賭贏了!
秦燁失去了挾持她的優勢,徹底變成了她的俘虜。
這個女人,是靠著自己的膽魄和堅韌勝利的,在這麼多人面前,光明正大!
“你的膽子可真不小。”
秦燁看著趴在自己胸前的少女,側對他的脖頸上有一道長約手掌的血痕,殷紅的血跡滴滴答答的往下落,少女的面容微微蒼白了些,卻毫不放松的抵住他的脖頸,另一只手穿過他的手臂,按在脊背骨的尾部。
“多謝王爺的誇獎。”雪狼挑起眉梢來看了他一眼,身形一轉,已是從他的懷中閃出,頃刻間繞到他的身後,一手攀著他的肩膀,一手高架他的脖頸,厲聲喝道:“所有人放下武器退後五米!”
這似曾相識的一句話,讓秦燁微微晃了神,好像還是半個月前,在紫煌城外,田野之中,被自己拎在手裡的少女頃刻間化身毒蛇,揮刀毫不猶豫的斬斷對於女子而言珍貴異常的水流黑發,架住了他的脖頸。
而她當時所說的,恰恰是同樣一句話。
多麼奇怪,就像一個不大不小的輪回,他們兩人兜兜轉轉,居然又走回了原點。
秦燁的嘴角突然翹了一個不甚明顯的弧度,似笑非笑。
——不過這一次……不會再讓你逃走了!
——絕對不會!
所有士兵的目光游離,不知所措的看著被雪狼當成擋箭牌的秦燁,最終還是返回了戰裘和戰羽兩人的眼裡。
王爺被擒,這裡最大的人就是戰裘和戰羽,該怎麼做,全聽他們的一句話。
“誰敢妄動,以軍規處置!”
秦燁突然沉聲下令,聲如驚雷一般,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王爺!”戰裘和戰羽下意識的皺眉,秦燁冷冷的掃過兩人,聲音驀然拔高。“所有人聽令,沒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許後退一步,更不許放雪狼出府!”
鏗鏘的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目光一稜,手中的長劍森然,碰撞之聲脆脆可聞。
“是!”
斬釘截鐵的回答聲中,雪狼終於皺了皺眉毛,面無表情的看著一句話之間就鎮定堅韌下來的眾人。
這個秦燁,在軍隊威信之高,當真不是虛傳。
秦燁微微側頭,語氣有些難言的古怪,“你說你叫雪狼?”
“有何指教嗎?”
“不是東方芙蓉?”
“我從未說過我是東方芙蓉。”雪狼嗤笑。“若我記得不錯,那個名字還是你們告訴我的。”
秦燁的眼眸在聽到這樣一句話後,倏然亮了起來,好似黑夜中兩點明亮的長燈,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揚,一點一點,越發挑的高了。
“既然你是雪狼,那麼是否和容成鈺沒有半點關系?”
“關你何事?”雪狼自然知道容成鈺就是那個很似A少的男子,她和他也自然是沒有半點關系的,可是這一點,用不著匯報給秦燁。
“好,你不說沒關系,本王就當你是雪狼,而不是什麼東方芙蓉,但是你要記住……” 秦燁微微狹目,“從今天開始,你只能是雪狼!”
他的話音剛落,被當成擋箭牌的男子突然大步往後倒退,雪狼猝不及防,整個人被他一撞,本能的往後連退了幾步,腳下突然一空,她豁然瞪大了眼睛。
“砰——”
一聲巨響,水聲沖天而起,秦燁居然是硬生生的用身體把雪狼推進了水裡。
雪狼完全沒法防備他這一招,察覺到不妙之時,再閉氣已經來不及了,她猛地連吃了幾口水,嗆的臉色發白,身體下意識的想要咳嗽,手中的匕首掉落,沉入了池水中。
身子無意識的被人拉了過來,緊緊擁在懷裡,雪狼尚未反應過來,雙唇就被兩片同樣柔軟的東西堵住了,隨後,有個粘稠濕潤的東西開始用力撬她的牙齒。
雪狼在水底猛然瞪大了眼睛,反擊還沒來得及出手,生澀的唇齒已經禁不起對方的撬動,張了開來,空氣從對方的口中傳過來,讓她因為嗆水而微微暈眩的神智瞬間清醒了不少。
轉動眼眸,她一眼就看到了牢牢抱住自己的男子,廉不知恥的緊貼著自己,四唇相疊,口齒相撞,空氣在兩個口腔間來回轉換,秦燁乘機大肆在她檀口中攻城奪寨。
然而雪狼既然清醒,又如何還能任他所為?
水中揮不動拳頭,她便使用女子最擅長的一招,一把掐住他腰間的肉,狠狠的來了個三百六十度旋轉。
池水中昏暗,雪狼卻清晰的看見秦燁的臉頓時變得扭曲起來,當機立斷的一把推開他的身體,搖動雙腿從池面上破水而出。
一出水面,顧不上大口吮吸空氣,她先伸手捂住了嘴,表情似乎有些憤惱,狠狠的揉搓自己的唇瓣,一下子就把原來微微蒼白的唇揉成了薔薇的顏色。
緊接著,秦燁在她身邊冒了出來,滿頭的黑發濕漉漉的鋪在腦後,表情更是奇怪,五官扭曲著,嘴角卻咧的老高。
雪狼放下手,警惕的看著他。
兩人浮在水中,一時間誰都沒有動作,岸上的人群飛快的聚攏,將兩岸圍的嚴嚴實實。
“王爺,您沒事吧!?”戰羽在岸上焦急的詢問道,兩只眼睛牢牢盯著浮在水中的兩人。
秦燁不答他的話,卻突然把手從水中抽出來,他的指尖上,纏繞著雪狼發間不知什麼時候散開的緋紅發帶。
盈白緋紅,妖艷奪目。
“女人,你給本王聽著——你,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