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2月25日 星期日
天才濛濛亮，我就開始收拾行李了。
章衛軍默默地一邊看著，一次又一次無奈地歎息。
東西都準備好了，我回頭看著他，平靜地說：「去把浩浩抱回來吧。」
他掙扎了一番，淒然地看著我，說：「真的不能再考慮一下了嗎？」
「不能！」我堅決地回。
「那我送你們母子去昆山。」
「不用！」
「汐汐……」
「給我留點尊嚴吧。」我有些懇求地看著他說。
他再次長長地歎了口氣，默默地垂下頭去，頓了頓，就轉身出去了。
浩浩抱回來的時候，小臉上還一片迷濛，顯然還沒有睡醒。我才接過來，他就把小腦袋伏在我肩膀上又睡了。摟著他那嬌小地身體，心裡忽然一陣酸澀。
陳明夫婦也跟了來，進門就想說什麼，被我一口打斷了。
「什麼都不用說了，我都決定了。」
看著我毅然決然地態度，他們都無奈地歎著氣。
我用一隻手托著浩浩，另一隻手剛準備去拉行李箱。章衛軍快速地衝過來，抓過箱子，說：「我送你們去車站。」
「讓衛軍送你們吧，這裡離車站挺遠的，你抱著孩子，還有箱子，夠你累的。」陳明的老婆說。
「是啊，衛軍騎摩托也快，我也回去把摩托牽出來，幫你們運箱子。」陳明也說，並且已經動身要出去了。
想想就默許了。再想想又不免可悲，第一次來這裡時，就是陳明騎摩托接我們的，沒想到現在又會是他送我走。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從這條道路走出去了，心裡竟然會產生一股不捨，讓人費解。
我抱著浩浩上了車，並找了位子坐下來了。章衛軍放好了行李箱，然後就淒然而又不捨地看著我。
我只裝做沒看他，一邊逗著浩浩玩，一邊故做輕鬆地說：「浩浩，我們要去昆山嘍！媽媽再帶你去看大老虎，還有小猴子，好嗎？」
小傢伙那雙無知又單純地眼睛閃動著欣喜地光彩，『咯咯』地笑著。幼小地他還不能領會世間百態，更不會知道未來等待我們母子的會是怎樣地一種生活。包括我也不知道，眼前是一片迷茫。但，我肯定，不管多麼艱辛困難，我也決不會讓我的浩浩受一丁點地委屈的。絕不！
車子啟動的那一刻，我又控制不了地轉過臉來。透過玻璃窗，我清楚地看到章衛軍用手拭淚地動作。突然間，心裡產生一股揪擰地痛楚，久久都無法舒解，淚水也頃刻就湧滿目眶。
不知道他回去後會怎樣給他爸媽回復，又怎樣跟鄰居們解釋我們母子的突然離去。
心好痛，還有好不捨……
2007年2月26日 星期一
我一手抱著熟睡中的兒子，一手提著行李箱，艱難地下了火車。
天還沒有亮，外面仍是一片昏暗，也正像我此刻的心情，一片迷茫和無助。
身邊地趁客一個個匆忙地朝出站口奔過去，好像每個人都很急，都很趕，每個人都有自己確定地目標和方向，只有我眼前是那麼地茫然和沒有頭緒。
我和兒子轉眼間就被落在最後方了，望了眼身後那在燈光的比對下更顯模糊和陰森而且是一眼望不到頭地軌道，心裡頓然產生一股懼怕，於是趕緊加快腳步，期望可以趕上前面紛流地人群，想借助那些人地氣息也好給自己壯膽。
剛才還覺瑟瑟寒冷地身軀轉眼就微顯汗跡了，而我那纖細的，根本沒出過多少力氣地手臂早已因為過多地負重而顯的力不從心了，酸疼更加麻木，腳步也逐漸因無力而蹣跚起來，可是我還得繼續堅持。
出了站以後，才發現大家地腳步是多麼地迅速，廣場上已經沒幾個人影了，偌大而空曠地廣場上一片寂寥，連本該屬於這個季節地寒風都銷聲匿跡到不知哪個角落裡去了。
夜，可謂靜的可怕。
我緊擁了擁兒子弱小的身軀，微頓了頓，然後面對狹長而空曠地道路，勇敢地邁出腳步走過去。
從今以後，就只有我們母子相依為命了，兒子也只有我這個體格弱小，能力微弱地母親可依靠了。我要如何才能照顧好兒子，既要料理好他的飲食起居，還要努力去賺取我們母子的生活費。兒子他還小，仍需要有人時刻地陪伴，我要如何才能做到事事周全，面面俱到呢？我心裡真的很沒底，一點頭緒都沒有。但，不管怎樣，這個擔子已經落到我的肩膀上了，並且已經沒有容我再卸下來地機會和理由了。無論如何，我都要努力地擔負起這個重擔，堅強地苦撐下去。忽然間，我好像又全身充滿了力量。我知道自己責任重大，也只有這樣，我才能真正地成為兒子的依靠，做個稱職地母親。
到了租住的房子門外，放下沉重的行李箱，我那隻手已經麻木而且顫動地厲害，好不容易掏出鑰匙卻怎麼也對不准鑰匙眼。還有托著兒子的那隻手也已快撐不住了。我索性放棄立刻開門，就在房門外蹲了下來。
我知道小弟已經先我一步過來了，我完全可以喊門，叫他出來幫我一把。可是此刻我好疲倦，連大腦都累死機了，無暇再分神去思考對於我突然獨自帶著兒子出現的理由，所以只好暫時避免那肯定會被小弟探問地局面。
兒子在我懷裡依然香甜地睡著。看著他那安適地睡容，心裡忽然倍感安慰。不管將來命運如何，起碼有兒子陪伴在我身邊，給我勇氣，給我力量，更會給我安慰，不是嗎？
好不容易才打開門，我先把兒子抱進去，放到床上，安頓好，然後再出來拉箱子。待終於可以安心地放鬆下來以後，身體就虛弱而癱軟地坐在了地上，再也使不出一點點力氣了。
今天已經超出了我的極限，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有那麼大力氣，可以負擔那麼重，又能夠支撐那麼久。我知道這才剛剛開始，以後的日子會更艱難，還會有更多的負重，並且更累。但，我一點也不後悔，也容不得我後悔了。
兒子在床上睡的安逸無比，忽兒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定是在做著一個美麗而快樂地夢，夢中的他笑的那麼開心。那無憂更稚純地笑容是那麼地生動和感人，讓人忍不住想要撫摩一把，親上一口。
我努力抬起右手，朝兒子地小臉伸過去，想去感受一下兒子的稚嫩和動人。可因手臂負累太久，整條胳膊都在劇烈地顫動，無論我怎麼小心，怎麼堅持，都無法對準兒子的臉，又擔心會驚擾了他的美夢，只好作罷。此刻的我卻在心裡升起一股強大的力量，那力量支撐著我，鼓勵著我，我突然信心百倍。
我可以獨自撫養兒子的，一定可以，必須可以！
天亮後，小弟看到我和浩浩，嚇了一跳：「你們打哪裡冒出來的？」
我笑，「打天上掉下來的唄！」我一邊揉著酸疼難忍地胳膊，一邊打趣地回答他。臉上地肌肉有些僵硬，讓我笑的很吃力，不知道小弟會不會看出來。
「怎麼不打電話給我，我好去接你們呀！」小弟親暱地抱起浩浩，和藹地問著：「乖乖，爸爸呢，怎麼沒看到爸爸呀？」
笑容瞬間僵在臉上。雖已早有準備，可還是無力平靜地面對。對這個男人啊，怎麼也無法釋懷，有哀怨，有憤恨，亦仍有盼望和期許，似乎還有一絲同情與憐憫。不自覺間，眉頭已將我出賣，緊緊地擰在了一起。
小弟驚異地看著我，歎道：「姐，你不會真的把姐夫拋棄了吧？」
拋棄？算是嗎？就當是吧！我啞然苦笑。
「姐，你真的要做單親媽媽嗎？很辛苦的，浩浩還這麼小，你用什麼辦法才能做到既能照顧好他，又能掙錢錢養他呀？你又不讓我告訴爸媽。」小弟擔憂地提醒我。
我咬著嘴唇，沉思了一會，才說：「會有辦法的，天無絕人之路嘛！」
小弟忽然很傷感地樣子，緊緊地擁住浩浩，輕歎口氣。也許是浩浩從今以後就沒有父愛了，讓他更加心疼了吧，一定是。
「我帶浩浩出去買早點去，你休息一下吧。昨晚一定累壞了吧。」小弟盯著我的臉，認真地說。應該是我的倦容還沒來得及消散，被他看出來了。
我點點頭。我真的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了，全身跟要散架似的，酸疼又無力。
我要好好地養足了精神，才有力氣面對未來更多更沉重地負累和責任。
為了我的孩子，我一定要努力堅持！
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