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請了一個禮拜地假期,明天就要到期了。今晚送兒子回去,明天還要趕到上海去上班。」章衛軍輕聲好似也很無奈地述說著。他停了一下,又道:「汐汐,這次你跟我一起去上海吧。我不想再和你分開了,你在這裡上班能拿多少工資,再說昆山和上海比起來畢竟還只是個小城市,各種條件待遇怎麼也不會強過於上海的。而且,既然都是上班,幹嘛不選個好的環境呢,又為什麼我們不在一起呢?也有個照應,不是嗎?」看來他是企圖說服我的。
我忽然又產生一股厭惡地感覺來,看來他這次帶兒子來,目的就是想把我哄到上海去,哄到他身邊去,他好方便隨時糊弄我和掌控我。
「汐汐,你一個人在這裡,我真的很不放心,我爸媽也很擔心你。」他繼續說。
「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哪裡是一個人了,我在這裡有好多好多的老鄉和朋友,而且還有和我有直接血親關係地弟弟,他們會真心實意地對我好,幫助我。況且我已經是大人了,尤其我現在已經能夠辨清是是非非了,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起責任了,不需要任何人弄虛作假地來擺玩我。」我轉過臉去瞪住他,控制不住口氣變的生冷煩躁而且用吼的起來。
他是領悟了我話裡的含義了,又一次很深很長地歎息著說:「汐汐,你還是把我媽那些愚昧地作為記在心裡,不能釋懷是不是。她只是個目不識丁又沒有見識地老太太,又怎麼說也還是我媽,而你卻是個受過不少教育,腦子裡存在新思想新觀念地年輕人,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再和一個沒有知識又愚頓又封建的老人斤斤計較了呢!」
「哼——」我冷笑笑,道:「是啊,她是你媽,她永遠都是你媽,不管怎樣,這都是無法改變的事情。不像別的,都有可能產生變動。而且,可以一再地變動。」這一刻,我忽然的開始懊惱自己,懊惱自己怎麼竟然還會被這麼一個不止一次傷害過我的男人感動,甚至還打算要與他復合。我突然才發現自己真的好愚蠢,真不是一般地愚蠢。
「汐汐,你這是什麼意思?」他的臉色忽然地也變的緊張了起來。
什麼意思,我自己也不能準確地說明白。算了,我厭煩了,這種永遠也討論不出個準確道理的糾葛實在的讓我感到疲累了。
我把目光從他那裡轉到兒子身上,然後幽幽地歎出口氣說:「沒有什麼意思。」
「汐汐,你到底想要我怎樣,你說。只要你能不再生氣,不再不高興,你說,你要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他的情緒忽然變的激動起來,頓了頓,然後又洩氣了般地歎氣道:「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讓你失望了,也傷害到你了,我也知道我爸我媽的一些作為確實很過分,可是,可是他們也都是出於……」
「夠了!」
心忽然地一陣墜痛。他的眼裡竟然湧出那麼多地困惑和傷心,真是可笑!難道他以為我還是以前的那個單純的有些近乎傻的女孩嗎?難道他沒有發現我已經完全長大並且懂事了嗎?難道他還想跟以前一樣,幾句溫柔懇切的話語、一個幽怨而無奈地眼神,再加上個擁抱就可以將我收服了嗎?好吧,那我只能無情地告訴他,章衛軍,讓你失望了。我長大了,原先的那個天真幼稚的女孩文汐已經徹底地消失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對著他驚愕又迷亂的臉,我慎重地說:「好了!你不要說了,你也不用再勸我了。我會考慮你的建議的,但請你也不要強逼我。」
不想再聽他為他爸媽辯解的話了,那只會讓我覺得厭惡更噁心,我也不想再跟他爭辯下去了,這種各不相讓,也毫無結果的爭辯,除了會更深地傷害我,也只會把我和兒子這最後地相聚時刻也給耽擱了的,除此之外,再無任何意義了。
記得兒子那天在動物園玩的特別開心,所以雖然已經去過一次了,但,今天他就要走了,我決定再帶他去玩一次。在此次這最後相聚的半天時間裡,我希望盡可能地讓他高興,讓他快樂,讓他笑,也好讓我能清楚地記住他開心時地模樣。
我拒絕了章衛軍的陪同,因為有他在一定會影響我一切地好心情的,我很清楚。
我牽著兒子來到老虎籠前,上次來因為正在吃奶而沒有看到的三隻剛出生地小老虎,今天已經跑出來了。看著活蹦亂跳地三隻貓一般地小老虎,兒子也歡快地拍著小手,又叫又笑又跳的,看他那樣子,是十分開心的。被他感染的,我也暫時收起了為即將分別而產生地那份酸楚,心情跟著也好了很多。
我牽著兒子的手,我們一邊唱著兒歌,一邊又跳又笑。幾乎在動物園的每個角落都留下了我和兒子嬉鬧,追逐地腳印,也在每一寸空氣裡都飄揚著我和兒子歡快地笑聲。我們快樂極了……
當我們來到猴籠前時,看見一隻大猴坐在地上,懷裡還抱著一隻小猴。那隻小猴的頭很努力地在往大猴懷裡鑽著,並且用嘴巴在大猴的胸前不停地拱著。小傢伙的一雙眼睛聚精會神地盯著,一動也不動。我仔細看了才發現,原來那隻大猴在喂小猴喝奶。我趁機伏下身來對兒子說:「浩浩你看,那隻大猴是媽媽,大猴抱著的小猴是兒子。媽媽在給兒子餵奶喝呢。你像那小猴那麼小的時候,媽媽也是這樣餵你喝奶的。你還記得嗎?」
小傢伙轉過臉來看看我,又看了看猴子,再轉過來看我,忽然他好像很害羞似的咧開嘴笑了下,怯生生忽然又很欣喜地一下撲到我懷裡,然後用他的一隻小手輕輕地觸碰著我的臉,接著甜甜又稚氣地叫了聲「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