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是臣妾至今見過的最睿智的女子,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比起來也差得遠了。」她真心實意歎道,「因為皇后娘娘的出現,臣妾才覺得這個宮裡有了幾分人氣。」
「你這話說的有趣。」裴容卿一哂,「彷彿這宮裡除了本宮都是死人似的。」
東方舞微笑:「皇上住進了挽月齋後,宮裡的女子一下子失去了目標,整日渾渾噩噩,什麼希望也沒了,可不是死人?就連皇上,因為先皇后的死,也像天塌了一般。但是皇后娘娘您不一樣,您的率性和灑脫,遠不是臣妾們能比的。」
率性?灑脫?裴容卿覺得很新奇:「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本宮在這宮裡,自然還是有所圖的。」
「娘娘圖的只是一個開心隨性罷了,這宮裡能給您的實在有限。」她篤定笑道。
裴容卿瞇起眼睛看著她:「那又如何?」
「臣妾不希望娘娘被宮裡一些上不得檯面的瑣事絆住了腳步,那實在太委屈娘娘了,那些個腌臢事,自有人去做,其實並不需娘娘親自動手。」
裴容卿不動聲色的微笑:「本宮聽你的意思,似乎是在勸本宮放手,或者說放權。」
「臣妾不敢,娘娘既然身在這深宮,要自保,肯定需要一些手段,只是這宮裡的事情遠遠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東方舞低下頭喝了一口水,忽然抬頭粲然一笑,「幾年前,臣妾還未進宮的時候,臣妾的爹爹曾經告訴過臣妾,他打算把臣妾許配給安王,只是後來太后下旨讓世家女子進宮,臣妾被太后看中留下,這便在宮裡蹉跎至今。」
裴容卿終於有了點興趣:「安王知道?」
「他自然是知道的,若不是安王曾經跟爹爹隱晦的提起,爹爹也不會忽然起這樣的念頭,只是後來,太后召臣妾入宮,安王卻不曾有過任何作為,臣妾那會兒——說句讓娘娘笑話的話——多少有點灰心喪氣,畢竟臣妾曾經把安王當做此生的良人,誰知他竟然如此薄情。臣妾很久也想不明白,若安王不曾傾心過臣妾,怎麼會跟爹爹提起呢?畢竟臣妾當時在閨閣中並不算出名,家世才情比臣妾好的也大有人在。那時實在太傻。」她不由的搖頭苦笑。
元司灝麼?過幾天便是他娶裴夢語的日子了,東方舞在這個時候提起當年的事,難道和元司灝的婚事有關?裴容卿眨了眨眼睛:「那麼,你後來想通了?」
「宮裡的日子寂寞又無聊,臣妾只好想這些事。」她苦笑一聲,「當時臣妾一直想,憑安王的親王身份,若提前和太后提一提這個事,太后沒道理不成全他。可是後來臣妾明白了,正因為安王這樣的身份,他才不能提,一旦他有了自己的主張,太后必然會懷疑他,他的婚事只能由太后下這個恩典。」
裴容卿點了點:「太后雖然撫養他長大,但畢竟不是親生的兒子。」
「可即使是如此,還是說明安王心裡沒有臣妾,對他而言,臣妾並不是非娶不可,所以他不會為了臣妾去擔這樣的風險。」她輕輕一歎,「想的深入了,就不由的懷疑當年他主動跟爹爹提起親事,又不上臣妾家裡提親的原因,只怕他心裡一直存著讓爹爹先開口的意思,這樣便跟太后有交待,還能得到爹爹這樣的助力。如此,臣妾才算真正死心了,也對他徹底心冷。」
「舞妃的故事果然讓人唏噓。」想起元司灝那副永遠唯元懷瑾馬首是瞻的模樣,她不由的諷刺一笑,「這樣的情景,只怕曾經在很多女子身上發生過。」
「讓娘娘笑話了,臣妾今日來,當然不是讓娘娘聽臣妾這麼無趣的故事。」她又是一笑,「只是,臣妾聽聞娘娘的二姐即將嫁給安王為正妃,而且很碰巧的一點是,娘娘的二姐也是在閨中就對安王殿下芳心暗許。」
裴容卿臉色一沉,目光灼灼:「你的意思是……」
「臣妾那時雖然是無知的女子,但也不至於對一個不曾見過的人上心。事實上,那一年的上元節,臣妾也曾巧遇安王殿下,所以後來爹爹跟臣妾說,臣妾可能嫁給安王的時候,臣妾才會那麼高興。」
聽她說到這裡,裴容卿終於明白了,臉上的笑容很是意味深長:「你懷疑這一切都是元司灝策劃好的?」
「臣妾不敢這麼揣測,只是事關娘娘的二姐,臣妾這才饒舌一二。」她微微一笑,「臣妾當年在上元節見到的安王殿下,也是一個溫潤如玉的清雅男子,否則也不會對他一見傾心,只是後來在宮裡見到安王和皇上的相處,才發現臣妾當時錯的有多離譜。」
「今日你說的一切若是屬實,那麼安王殿下還真是可怕。」裴容卿不由的冷笑,「想必他也精心計劃了很多年,可是他當初負了你,便被你看穿了,可見人還是不要做虧心事比較好。」
「娘娘的二姐嫁與安王之事已成定局,只是,娘娘雖然是裴家人,想要和安王以及安王妃保持距離也不是什麼難事。娘娘定不會希望捲進這些是非中。」她懇切的望著她。
裴容卿看了她許久,終於一笑:「本宮明白了,多謝你。」
「臣妾愧不敢當。」她站了起來,「今日臣妾的目的已達到,便該告辭了。」說罷恭敬的行禮。
「難為你跑這一趟,本宮知道憑你的性子這有多難。」裴容卿含笑看向她,「只是,既然已經來了,就多坐一會,本宮還有些事情想問你。」
她疑惑道:「娘娘還想知道什麼?」
「一個真相。」裴容卿直視她的眼睛,「當年先皇后到底是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