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劍幽月宮 佳人難再得 第十二回:重逢舊日敵 再受窩囊氣
    欲孝親去不還

    遍聞節哀順變

    已是無語應子喚

    難再膝下承歡

    見者無語相勸

    唯有共把衣沾

    珍重將息路尚前

    莫使逝者不安

    接上回書,前來弔孝的各大門派掌門正在幽月宮的大殿「閒聊」,從外面又走進來三個人。

    陳忠烈,孝子中的孝子,精英中的精英。

    跟著他一起進來的有兩個年輕人,一個是他的大兒子陳信成,另一個是他最小的徒弟魏信才。

    自上山開始,陳領袖的眼睛就沒離開過龍雲天,一路上不住的喋喋不休,什麼父仇不共戴天拉,什麼滅族之恨常在心頭啦,後來又扯到什麼日子難過啦,什麼入不敷出啦,什麼西北風沙大吃不好飯啦······中心思想倒是很明瞭:錢,賠錢!是你把我禍害成這樣的,你得賠我。說到最後竟然都流出了眼淚,老頭啊,你死都不告訴我錢藏哪兒了,害的兒子要天天去訛詐人家,你該死啊,報應。

    陳忠烈與龍雲天的恩怨要牽扯到上一輩之間。  

    龍雲天出身武林世家,祖輩皆是江湖中響噹噹的好漢。依靠祖輩的洪福,出生不久的他就失去了所有的親人。與江南陳氏的宿世恩怨在一夜之間有了一個終結,至少陳氏是這麼認為的。

    江湖有七家:俠家、盜家、名家、釋家、道家、官家、皇家。龍氏世代俠義為本,乃俠家之魁首;陳氏是官家,歷來以維護世界和平江山安泰為己任。俠家看不慣官家的飛揚跋扈胡作非為,官家容不得俠家發展壯大威脅自身益,矛盾自然難免。在經過無數次的較量後,落於下風的官家使出了一招使江湖中人人唾棄的陰招,在龍家為龍雲天滿月大宴賓朋的時候聯合皇家發兵圍剿。

    江湖人說:一夜之間,龍家上下一百多口無一倖免,連條狗都沒留下。與會賓朋,俠者盜者皆為池魚,逃出者寥寥無幾。官家一些基層人員由於未獲得上級的剿龍指示,沒等表明身份也從這場酒宴急忙趕到了閻羅殿喝茶。

    青山不變,綠水長流。誰也沒想到,二十年後,江南陳氏終於步龍氏後塵,也上演了一出被滅門的大戲。二十年前的始作俑者、號稱武林第一的陳老爺子親身體驗了一下效果,在身受一百多劍後向列祖列宗匯報亡後感去了。

    江湖沸騰,各門派二十年的怨氣一掃而去。在得知這麼大的工程量竟然是一個人的時候,大家更是頂禮膜拜。

    滅陳氏者,龍雲天。龍氏慘案發生時,李閒雲、劉若水適逢其會,突圍過程中見到龍雲天憐憫不止,將其救出帶往白雲山天衣閣教養授藝。二人純粹是一番慈悲之心,沒料到龍雲天藝不高人也膽大(相對二人而言),在二人下山雲遊的一天,獨自提劍來到江南製造了這一樁所謂「君子報仇二十年不晚」的傳說,為自己報了仇,也為江湖人出了一口惡氣。

    陳氏也不是沒人存活。長子陳忠烈也是狗屎運臨頭,那天正帶著一幫小弟在對一些小門派搞拆遷工作,完全沒想回到家以後自家也被拆遷了,老頭也掛了。身受一百多劍是什麼情況?試探性自殺?一向忠孝的忠烈隊長當時悲聲大放,爹呀,你這是咋的啦?怎麼走的這麼快啊?怎麼不等我回來啊?你的錢都藏哪兒了啊?哭到傷心處,又不免踹了老頭幾腳。手下的小弟都勸,大哥別太傷心了,目前緊要之事是要找到兇手報仇。忠烈一想也對,哭著怒吼,一定要找出兇手,老爺子不能白死,兇手不多賠點銀子咱饒不了他。

    後來陳隊長帶著一幫人天天在白雲山下靜坐,看的雲水夫婦很無奈。這幫人,每天都在這裡給我們免費看家多辛苦,上哪找這麼敬業的保安去啊。眼看著一天比一天人少,估計再過幾天人都逃光了,這陳隊長到時候成了光桿再餓死在我們這裡怎麼好?得了,發回善心,送他點喪葬銀子吧。

    拿到錢的陳忠烈眼淚汪汪的:「爹呀!孩兒幫你報仇了,你瞑目吧!」陳老爺子心說我還是睜著眼睛吧,有這麼孝順的兒子我哪捨得閉眼哪!雲水夫婦看到陳忠烈這樣,不由得暗挑大拇指,就這種貨還跑江湖吶?能活到三十他是個奇跡呀!一時惻隱之心又發,送了口寶劍給他防身用。陳忠烈又是淚如湧泉:「大恩人吶,你們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二人連連推辭,心說有這種兒子俺們還有臉活著啊?

    沒想到陳忠烈別的能耐沒有,這敗家的功夫卻是練得爐火純青,沒過多少時間就將那些賠償金揮霍一空。這下老陳有些麻爪了,身上無錢腹內無食朝廷的津貼也一直沒有到位,這該怎麼辦呢?

    在得到幽月宮有事的消息以後,陳大小子一下子感到黎明來到了。既然這樣,我不如就再去訛詐他們一些銀子緩一陣子再說吧。反正名家都是財大氣粗的,有的是錢。

    聽他在耳朵邊嗡嗡亂叫,龍雲天也懶得跟他計較,乾脆連靈堂都不讓他去了,直接讓一個弟子把他帶進大殿了事。

    沒想到老陳進了大殿還是不閒著,他知道林紫鳳和龍雲天是師兄妹並且林紫鳳很有錢,於是又可勁的纏著林紫鳳訴說自己的苦。林紫鳳正在傷心的當頭也沒心思去辯解,只是忙著侍候著客人茶水點心。

    不受人搭理,很有毅力的老陳仍然不依不饒在那裡向其他掌門唧唧歪歪的叨嘮著:「我爹死的慘呢,什麼都沒給我留下,害得我現在只能躲到大西北受苦受難,您說,這帳我該不該向他們討要?大師你說呢?國舅你說呢?」

    「阿彌陀佛!」慧明口尊佛號。

    「不該!」還是老關實在。

    「那我爹就白死了嗎?啊?諸位?紫雲道長,你說······」

    「滾!」沒等陳忠烈說完,紫雲上人一聲爆吼,終於找到發洩的機會了······這次我好像是正義的吧?看看四周讚許的目光,紫雲很受用。

    「紫······」陳領袖不明白,只是問一下至於發那麼大的火嗎?

    「滾!」紫雲很受用,就等著你來辯解呢,真上路。「滾」這個字今天老道我用爽了,哈哈。

    看著紫雲很興奮地樣子,陳領袖也參加了今天鬱悶節的聚會。再瞄了他一眼,終究沒敢再問,轉過臉去看著周圍的人:凡人居唐氏兄妹,昆仲堂尚氏昆仲,凌舞殿六位羅剎,夢妖宮幾個「妖精」,玉雪山莊婉真和冷氏三姐妹,地魔獨孤朕······

    凡人居好俠義,是官家的死對頭,找他們訴說沒路可走;昆仲堂兩個牛鼻子太傲氣,平時不愛理人,容易碰一鼻子灰;凌舞殿,羅剎?聽著就嚇人,普通人的話她們聽得懂嗎?不行;那幾個「妖精」長得奇形怪狀的,估計也不好溝通;玉雪山莊那姐仨?瞧那一張張小臉冷的,不一定會理我······陳領袖的眼睛從大家臉上一個個劃過,心裡盤算著到底向誰訴說,驀地感覺到獨孤朕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異樣,止不住一陣大喜,急忙忙跑過去拉著獨孤朕的的手:「獨孤······」

    「啪!」陳領袖轉了幾圈才泛起想來,我剛才拉住他的手了嗎?再說了,又不找他要錢,他幹嘛發那麼大的火?

    如果陳領袖來之前再做一番功課的話,如果他還記得這是什麼地方的話,如果他還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的話,如果他弄明白了獨孤朕和上官鳳是什麼交情的話,如果他真正知道獨孤朕是什麼脾氣的話,可能他這輩子也不會去向獨孤朕問那麼一個傻傻的、竟然還沒說出口的問題。

    徒弟魏信才扶著捂著腮幫子的師父坐下,暗道您老可別再丟人了。陳領袖的兒子在父親的言傳身教下還是比較孝順的,彎下腰去在地上撿了一物遞給領袖:「爹,您的牙。」

    陳忠烈接過牙,心情很沉重:「哎呀,遇到這麼個主,看來是索賠無望了······」

    陳忠烈正難過的時候,外面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又進來一群人,但見他們有的美艷驚人,有的滿身酒氣還兀自抱著酒葫蘆,有的還抱著煙袋猛嘬搞得大殿裡烏煙瘴氣,有的衣服上都刻著麻將色子手裡還攥著牌九,有的穿的破破爛爛還拿個破碗拄著個棍,有的兩隻色迷迷的眼睛總是滴流亂轉,有的乾脆背條凳子來的一進屋就躺下睡著了,還有的正抱著只燒雞狼吞虎嚥。不用說這就是鬼窟的艷鬼、酒鬼、煙鬼、賭鬼、窮鬼、色鬼、懶鬼、饞鬼。眾人見怪不怪,隨意客氣了一下都各自坐下了。

    龍雲天也回來了,諸葛顰知道客人基本都倒了,旋即安排下膳食,龍雲天、林紫鳳同眾人就入席飲宴。

    諸葛顰令備下一些飯菜親自送到靈堂內。幾位侄兒這幾日都很少吃飯,每個人似乎都越發消瘦了。陪著幾人胡亂吃了一些,各自放下了碗筷。

    諸葛顰輕歎一聲,喚過底下人將那些幾乎沒動過的飯菜收了去。自己在靈堂內陪著幾人。想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又歎了一口氣,將劉瀟瀟、姜靈兒擁入懷內,輕輕地撫摸著二人。

    感到關懷的姐妹?,享受著師傅去後再沒享受過的母性的慈愛,望著眼前的棺木,淚水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劉瀟逸變得有些焦躁不安。耳聽得堂外豪傑們相互之間的交談和那碗碟相撞的聲音,眼看著瀟瀟和靈兒還在低泣,突然感到渾身情緒難以自控,想要找個地方發洩一下。

    劉瀟逸爬到仁厚身邊,低聲道:「師兄,我想出去一下。」仁厚看了看他,沒說話,只是重重的點了下頭。對這個師弟,他太瞭解了。

    「去吧,兄弟。」望著踉蹌著爬起來,蹣跚著走出去的瀟逸,仁厚捶了捶自己跪的發麻的雙腿,對著師弟的背影喃喃道。

    正是:是非善惡人難辨,恩怨情仇各自知。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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