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生死兩朦朧,十年冰心鎖深宮。
江湖不聞當年月,雲山常見舊時星。
晨鐘驚擾千里夢,暮鼓終日腸斷聲。
淚燭挑盡還自怨,搖曳殘鉤忍蕭欞。
懨懨病體日漸重,淡淡娥眉釋又凝。
多情總被無情誤,驟雨過花那堪聽。
寒星幽月輝相應,龍嘯鳳吟只曾經。
劍棄人離會無期,杜宇啼血雁字鳴。
雲夢山,一個傳奇而又夢幻的地方。遠遠望去,峰巒迭嶂,山嵐霧靄,雲蒸霞蔚,好一番人間仙境。那個曾經同樣帶有傳奇色彩的幽月宮就坐落在這裡。
山谷的花徑中,那個曾經的被江湖人稱為情癡的上官鳳一身素裝正在獨自漫步,徐徐的微風輕輕撫摸著她的衣袂,似在憐惜,似在安慰。原本還爭相鬥妍的漫山遍野的鮮花,經過昨夜的一場驟雨過後,那許多最是妖艷的都已隨風而逝,付與泥土,付與流水。
佳人看著,不由得癡了:
「花好難捱百日美,疾風驟雨競相催。
殘紅折得一池碎。
花也憔悴,人也憔悴,盡付流水
花香蜂蝶漫天飛,相見意中盡余薇。
玉殞香消終不悔。
花是為誰,人是為誰,徒然喜悲。」
兀自輕聲吟唱著,驀地一陣微風拂來,上官鳳不禁打了個寒噤,那似一陣風就能拂倒的嬌軀,哪還像是當年仗劍江湖的幽鳳。
徐徐的歌聲在山谷中縈繞著。不遠處的一座亭榭中,一位少年斜倚欄杆正在癡癡地聽著。少年一身書生打扮,綸巾長衫,說不出的儒雅氣質,手裡攥著一把折扇,扇面卻是沒有打開,未知上面書畫的究竟是什麼,折扇有墜,本是一條金龍,龍目圓睜,說不出的霸氣與威武,實在與少年文人打扮大相逕庭。
「娘的身體越來越弱了。」
聽著娘親那傷感的曲調,看著她那孱弱的病態,少年劉瀟逸感到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
這段時間以來,上官鳳的身體每況愈下,平日裡一向對自己兄弟幾人關懷備至的他她現在總是精神恍惚,魂不守舍。每到夜晚,在燭挑燈息以後,不願離去的幾人在窗下還能聽到她那痛苦的呻吟聲。
「逸兒。」
一聲輕輕地呼喚,將正在沉思的劉瀟逸驚醒。不知何時,娘親已經來到了跟前,瀟逸急忙拭去眼角的淚花,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娘,外面天冷,逸兒攙您回宮吧。」說話間,瀟逸已經挽著了娘親纖細的玉臂。
風雨後的秋天,山谷中的空氣格外新鮮,偶爾還有幾聲鳥兒的清啼,瀟逸攙著上官鳳順著山道向上走著,一路上說些閒話,不多時就來到了宮門。
「不入江湖,莫問情事」,看著宮門兩旁的那幾個字,上官鳳幽幽的歎了一口氣,說起來簡單,可是又有誰能夠真正做到呢?都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不還是對那些事情耿耿於懷麼?不入江湖,江湖依然在;莫問情事,情事誰可耐?
上官鳳不經意間的一聲歎息,再一次觸動了瀟逸的心弦。娘親的一生都是清心寡慾,唯獨就這一件事在心裡永遠的雋刻著,無論大家怎樣的為她排解也都難以令她釋懷。
「奶奶,您回來了?」宮門旁一群大漢正在打架戲耍,看到他們過來急忙站立正色道。
換做平常,劉瀟逸一定會和他們插科打諢一番,只是今天的心情有些不好,當下也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又攙著娘親往裡走去。
穿過宮門,沿著青石堆砌的宮道前行就到了幽月宮的正殿,正殿上面的牌匾是「幽月宮」三個字,門旁有對:「前世今生半念差」,「良天好夜逢君恰。」
大殿內裝點得素雅整潔,除卻桌椅茶具便並沒有其它什麼繁雜之物,正中掛著一塊匾額,上面寫有「韶華殘暈」四個字,匾額的下方掛著一副丹青水墨,畫中是一對神仙般的男女,男的瀟灑俊逸,女的風姿綽約。
看著畫像,上官鳳又不禁有些鬱鬱,瀟逸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人的思緒總是難以阻止的,娘親又想起了難過的曾經,他想勸,卻又不知道該怎樣說。一時間,母子兩人都是默默無語。
突然,大殿外面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聲音在耳畔響起:「娘,您回來了。」
聽到聲音,瀟逸彷彿等到了救星一般站了起來,急切地向門外望著,上官鳳聞言心情似乎也變得不再那麼低落,臉上還浮上了一絲微笑。
終於,在兩人的期待下,從門外陸陸續續走進幾個人來。
卻是:夢鎖錦宮惜夢殘,幽居深山復幽怨。
未知來者是誰,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