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棟老舊的八層樓,胡婆婆還是在洗衣服,老人總有洗不完的衣服,尤其是勤快的老人。
胡言搬個小馬扎坐在胡婆婆旁邊,樂呵呵的說:「胡婆婆,早啊。」
胡婆婆頭都沒抬,完全就無視了胡言。但是柳煙打招呼的時候,胡婆婆衝著柳煙笑了笑。漂亮的女孩就是好,走到什麼地方,別人都不忍心給臉色看。明知道這個清秀的小女孩是來拆自己房子的,可是胡婆婆就是凶不起來。
「胡婆婆,我也姓胡,五百年前我們是一家人哦。」胡言蹩腳的拉著家常,奈何人家胡婆婆鳥都不鳥他。
柳煙都有些難為情,可是胡言依舊沒心沒肝的呵呵笑著,說:「胡婆婆面有喜色,看來家裡有喜事啊。」
胡婆婆這才放下手裡的活計,沒好氣的說:「什麼喜事,家都要被拆了,那裡來的喜事。」
胡言也不在意,他看看胡婆婆身後的舊樓,這棟樓的年紀估計要比胡言大十幾年,依舊是殘破不堪。當年蓋這個房子的時候,是當做宿舍用的,所以每一家都只有很小的面積,樓道上有著公用的衛生間,沒有廚房。
這也讓每一家本來就很狹小的房間不得不再劈出一點地方放灶具。像胡婆婆家裡,乾脆就將灶具擺放在過道上,做飯的時候,香味飄得樓上都能聞得到。
胡言說:「您孫子要結婚了,怎麼不是喜事呢?」
胡婆婆這才仔細的看了一下胡言,說:「你怎麼知道的?」
孫子結婚這件事是剛剛定下來的。知道的人很少,拆遷辦的幾個鳥人肯定是不知道,這個胡言又是怎麼知道的呢?不過,胡婆婆也不想接茬,而是依舊搓洗著衣服。
「哎呀,不過這個喜事有些懸啊。」胡言說完這一句就不再說了,他知道,自己已經足夠吊起胡婆婆的好奇心了。
「怎麼懸啊?」胡婆婆趕緊問道。
胡言站起來,伸伸懶腰,說:「其實,我是個看相的。我只知道這件婚事有點懸,至於怎麼懸……我不知道,不過胡婆婆應該能想得到。」
胡言的話讓胡婆婆沉默了下來。這件婚事確實很懸。女方是個好女孩,也不嫌棄孫子窮,只是沒有房子,婚事都不好辦,總不能將新房設在租來的房子裡吧。
為這事,孫子和孫女媳婦也很頭疼。孫子是地道的老重-慶人,結婚用租的房子結會讓人笑話的。
柳煙關心的問:「胡婆婆,有什麼困難事嗎,說出來我們說不定能幫上忙。」
「幫忙?結婚沒房子,你們能幫上忙嗎?」胡婆婆有些生氣的說。她不搬遷的最主要原因就是搬走了就再也買不起房子了。房屋同面積置換也好,補償款也好,都不能夠擁有一間幾十平米的家。
人老了,就想有個穩定的家。大小倒無所謂。總不能老死在租來的房子裡吧。
廉租房倒是挺好,租下來以後攢足了錢還能以便宜的價格買下來。基本上住上了就和自己的房子一樣了。只是這樣的好政策卻變了味,房子都被那些有關係的人租去了,真正需要租房的人什麼都落不到。
兩年前,江北廉租房所在地拆遷的時候,拆遷辦的主任將胸脯拍得碰碰響,一再承諾每個人都有機會租上廉租房,也一再保證搖號是用最公平的方式搖號,還將公證處的幾個人模狗樣穿制服的工作人員叫來了,好增加自己的信用度。
結果,居民們一搬走就不是那個話了,搖號搖出來的結果都是有關係的人擁有的號碼。其實整個搖票箱裡除了有後台的那些人的號,就只有區區幾十個普通居民的號。這樣搖出來的結果就可想而知了。
那些被搬遷走的都後悔極了,要去找管拆遷的那個主任討說法,誰知道這個傢伙因為拆遷有功,已經高昇了。
這件事傳開了以後,就堅定了胡婆婆他們的心,不換到一套能住下來的房子絕對不搬,要將釘子精神發揚光大。
柳煙說:「我把我的房子暫時騰出來給您孫子結婚,好不好?」
胡婆婆還沒說話,胡言就搖著頭歎息一聲。柳煙的心腸倒是很好,一點不像是個富家千金女。只是這樣的事情是不能做的,有一個胡婆婆,還有很多的張婆婆,李婆婆,趙婆婆,……就算柳煙擁有億萬身家,這個事還是不能做的,也不能隨便開這個口。這樣下去,拆遷工作會變得更加難辦。
胡婆婆還沒有說話,胡言趕緊插話說:「那是你的房子,胡婆婆怎麼能住你的房子呢。胡婆婆需要的是自己的房子。」
本來胡婆婆還很高興,但是一聽胡言這樣說,才想起來,住在別人家裡始終不是個長久之計,關鍵還是要有自己的家。
「對,我要自己的房子。」胡婆婆說道。
柳煙頓時不知道怎麼辦了。她求助的看向胡言,胡言再次坐下來,說:「胡婆婆,你們這裡住了這麼多戶人家,似乎沒有哪一家有錢吧?」
胡婆婆詫異的說:「有錢的都搬出去了。」
「是搬出去了才有錢的還是有錢了以後搬出去的?」胡言的問話很奇怪,柳煙不禁看著胡言,想知道他這樣的問話是個什麼意思。
胡婆婆愣了一下,然後一拍腦袋,說:「對呀,我想起來了,都是先搬出去以後才發財的,難道是……」
「對,這房子風水有問題。」胡言說道。
胡婆婆不相信的說:「你騙我吧。那個劉老大可是發了財才搬出去的。」
胡言伸手指了指房屋西邊,說:「他是不是住在最西邊,八樓。」
胡婆婆這才真的驚訝了。劉老大前兩年就搬走了,拆遷辦的和龍騰房地產的人都不知道這個人,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是怎麼知道的:「你真的是看相的?」
胡言臭屁的擺個POSS:「不錯,我就是重-慶一帶赫赫有名的四眼神相。」
「嘩啦」一聲。
胡言扭頭一看,原來是胡婆婆已經站了起來,將盆裡的髒水倒了,然後問道:「你說什麼,我沒聽見。」
胡言頓時很有挫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