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焱,生於子時。
他生有天眼,能預知事物盛衰後果,所以他一眼便可以看出她的顛簸命途。
那似乎是在整個冥界惟一有日光的天漫野上,她坐在一處草坪上,仰頭看定遮住日光的高大身軀,眨眨大眼,突然說:
「我聽他們說你今天生日?怎麼不早說嘛,沒有禮物哦,」偏頭略一思量,笑道,「要不……本姑娘給你唱首生日歌吧。」
他覺得好奇,走近她,撩起披風,坐在她身邊,嘴上問著:
「何謂生日歌?」
白眼一翻,一副你丫孤陋了的神情,女子俏聲說:
「生日歌當然就是生日的時候唱的歌啦,笨死了你。」
……
彼時,她輕笑著偏頭清唱,大眼裡明媚閃耀,看得他微微怔神,他看見她的魂魄漸漸破碎,漸漸迷離……但又慢慢地恢復完整。
這是……晟星千劫的跡象啊。
一曲唱罷,她拍拍屁股上的草屑,鬱鬱地說:
「誒,等會又要回去了,那個一點兒人氣兒都沒有的九重天,一點兒都不好玩。」
焱也笑笑:
「那就留在這裡吧,這裡每天有很多小鬼,你可以找他們玩。」
她撇嘴:
「小蒼和小炙一個賣萌,一個冷面,雖然很好玩,但是他們好忙的,而且殿下大人今天要來接我,我在這裡的歷練該結束了。」
三月前,她隨拂塵而來,名曰歷練。
他知道她的身份特殊,華帝有意要控制她的力量,但是明眼人也知道,神之女又豈是那麼好控制的?
當終於掐算出傳說中的晟星千劫時,沒有人敢多說什麼,這是神之女的歷練,所以她的每一個念頭,或許都是這個劫數在驅動。
亦如,她突發奇想地想看看死人呆的地方。
焱不說話,許久,才道:
「既然這樣,你便走罷。」
她一愣,佯怒:
「阿焱你要不要這麼沒良心啊!好歹咱也有三個月的革命感情在啊!我以後會回來看你的!」
這個以後……一等就是十萬年。
天界派來的使者,一分一分地拭去她留給他們的記憶。
畢竟,當年魔洌和三殿下的一戰,牽連太廣,她又幾乎是導火線,所以關於她的,都要毀去。
十萬年後,她又一次出現在幽冥界,這一次,是蒼朔先發現她。
然後是他又一年的生辰盛宴。
座中的女子,沒有她來得明艷靈動,但是眉眼間有著難以隱藏的光華。
她笑得太大聲,引來各方的眼神,然後似乎是覺得尷尬,乾脆直接站了起來:
「原來今天是您的生日啊,咱事先不知道,還平白吃了你們這麼多好吃的……呃……」還打了個綿長的飽嗝……
「咳咳,不好意思,」沒什麼羞愧感地順順胸脯的氣,她一彎眉眼,嬌俏可人的模樣看得眾人一愣神,就聽她清脆的嗓音繼續說著:「我給您唱首生日歌吧。」
韶樂絲竹笙簫已經暫停,偌大的殿內突然響起好聽的歌聲,雖然……歌詞囧了點。
他看見那個說話跟連珠炮似的討喜姑娘拍著手,偏頭笑著唱:
「祝您生日快樂……祝您生日快樂……」
一別十萬年,阿笙,你還好麼?
他在主座上安靜地笑了。
(冥王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