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陽沒有辯解,只是認真地看著陶家二老,緩緩說道:
「能不能在一起,我已經不抱希望了,我這條命是七七給的,我……來道謝。」
陶家二老對看一眼,皆是無奈地歎氣,還是陶母接的話:
「七七,她不在家。」
說完又是重重一歎,記憶也自發地調回一個星期前,那個叫宮翎的,有著絕美面容的男子突然出現在他們家,身邊跟著一個發須花白的老者。
而這個老人,陶家夫妻自是不陌生。
二十三年前,這對年輕夫妻在一個大雪天裡接待了他,彼時,老人的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兒,便是現今活蹦亂跳的陶七七了。
那個時候,七七才剛出生,小小的臉掩在厚厚的襁褓之中,白嫩的肌膚竟毫不受這寒冷天氣的影響,還透著兩抹可愛的紅暈來,看得一直想要個孩子的陶家夫妻甚是歡喜。
見著他們看她,咧嘴一笑,頰邊還有兩個深深的酒窩陷下,烏黑的瞳仁濕潤盈盈,靈動的可愛模樣看得人心間都是一片軟軟的溫暖。
這老頭兒一進門也不坐,只是輕輕地念著什麼,稍頃,才把懷中的嬰兒遞給陳氏,衣袖輕輕在嬰兒頭頂一拂,也不知做了什麼,霎時原本精靈般美麗的娃娃變得異常普通,除卻一雙依舊清澈明亮的眼睛和頰邊未變的酒窩,竟總覺得那之前還美麗到攝魂的精緻五官像是蒙了層灰,頓時模糊了不少。
二人正納悶不解之際,那老頭兒終於開了口:
「我封印了她的力量和美貌,將來時機得當,自會全部恢復,我的神力雖不及逐流神,但讓封印持續個二三十載還是不成問題的。」
這人……到底在說些什麼?
陶家夫妻面面相覷,覺得這老頭兒鐵定是神智不正常,思及此,陳氏更是摟緊了懷裡小小的嬰兒,生怕這老頭兒突然神經發作又給搶回去。
雖然,這孩子本來就不是她的……
那老頭見這兩人神色戒備,也不介意,只是又語重心長地吩咐了一句:
「善養她,這孩子將來會是整個天地的救贖。」
說完便一揮衣袖,直接從二人面前消失了!
這這這……
顯然兩個貨真價實的人類是從來沒有遇見過神仙的,於是HLL地囧在了當場,許久,寒冷的北風從未關緊的門窗外打進來,二人才如夢初醒。
急忙查看襁褓裡的嬰兒,對上那烏溜溜的大眼,才終於確定這不是一場離奇的夢境。
就這樣,咱們的陶七七小朋友就正式入住了陶家。
至於那奇怪老頭兒的話,夫妻二人在有些戰戰兢兢地過了頭兩年後,也漸漸忘卻腦後了,因為光是這麼一個活寶女兒,就足夠他們兩個操心的了。
卻不曾想到,竟會再次見到當初的老頭。
來的兩人既然都算熟人,兩人自然是客氣地歡迎他們進來。
但是當那昔日送來女兒的老頭,捋著依舊花白未變的鬍鬚說了一句話時,陶氏夫妻頓覺當頭棒喝。
因為他說:
「時辰已到,今日是特意前來通知二位,二十三年前的那女娃娃,老夫已經派人接走了。」
他們……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不見了!
任何詞語都表達不了這對夫妻的心情,試問,誰能忍受自己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孩子突然消失不見的事實?
雖然從一開始就已經有過覺悟,但是這二十多年來,他們早就把這個性子鬧騰的孩子當成自己的親生骨肉一樣對待,現在卻突然被告知這個骨肉……被割離了!
想到日後再也不會有一個沒大沒小的丫頭和自己抬槓,也不會有個窩心的女兒在自己生日時唱生日歌,雖然每年都唱,自己嘴上也總是說聽膩了,卻明明歡欣不已,陶翼之只覺得一雙老眼都是澀疼澀疼。
所有人也都知道,這個向來嚴肅不苟言笑,待人接物都是客氣有禮的陶氏武館的館長,其實是個將寶貝女兒寵上天的男人。
而一邊正準備倒茶的陳氏更是泣不成聲:
「這……我們……」
「伯父伯母,」清潤的嗓音自進門起,總算開口說話了,吐出的卻是更加殘忍的語句,「希望你們做好準備,七七她,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
整整一個星期,陶氏夫妻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才慢慢接受自己女兒已經離開自己身邊的事實,他們不是無理取鬧的人,也不是庸碌無知之輩,七七的身份非同一般,這在他們接納她的時候就已經銘記在心的,這些年她能留在他們身邊,給他們帶來那麼多歡樂,算是他們前世修來的福氣了。
他們所不知道的是……這,真的是他們前世修來的福,自然,這是後話了。
「武館已經交給於涼打理了,我和孩子她爹後天要出門遊玩一番,這一去興許也得好幾年的光景,你和七七的事情……就釋懷吧。」
陶母言罷看了眼主座上的丈夫,示意他也說幾句,一直沒有說話的陶翼之這才站起身來,對著神色複雜的年輕男子說道:
「一切就看緣分……你走吧。」
大門突然被人用力推開,安倩蒼白的臉出現在詫異回頭的三人眼中。
「易陽!你到底還是不是男人!」
一反平時在他面前委曲求全,唯唯諾諾的形象,安大小姐終於爆發了:
「她不要你!不是,她從來就不是你的!她心裡沒有你!你聽得懂中文麼?!」
幾近歇斯底里的怒吼,她不明白,明明她已經這樣沒臉沒皮地賴著她,她放下身份,放下尊嚴,放下所有的驕傲,她卑微而虔誠地愛著這個男人……
而他,卻瘋狂地愛著那個心裡沒有他的女人!
她受夠了!
耳邊還能憶起那個有著祖母綠雙眼男人說的話:
「纏著他,直到他習慣你的存在,你便成功了,至於嫉妒麼……」
低低一笑,清潤的嗓音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他的手在她的頭頂拂過,一道幽藍的光暈過後,她覺得藏匿心間的對於陶七七的憤懣和無緣無故的遷怒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堅守自己愛情的決心和勇氣。
所以現在——
「易陽,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寧靜的午後,所有人都聽見,這個剛才還囂張跋扈的安大小姐,認真而羞澀地輕聲說著。
(這章過後關於安倩和易陽,大概就會出現在番外了,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