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夏小落回家之後,顧一帆並沒有回到自己的公寓去。他驅車回到了老宅。顧家位於北山處,環境清幽。顧木清喜歡清靜,堅決在這裡建了一所別墅。
到達別墅的時候,天突然下起雨來。
站在屋簷下,別墅就在面前,顧一帆突然有一種恍惚隔世的感覺。彷彿歷經滄桑,蛻化了一般。有多久沒過來了?一年?三年?還是五年?
「阿帆!」
蒼老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激動,顧一帆側目,只見顧木清從左手邊的花壇處拄著枴杖走了過來。
他冒雨而來,臉色的紋路清晰可見,顧一帆心裡頓然一陣澀然。
七年前顧木清和母親蘇煙離婚,顧一帆被法院判給了蘇煙。他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再也沒見到眼前這個男人了。10歲離開顧木清,15歲離開蘇煙。
雙唇動了動,那句最簡單的稱號卻是說不出口,他上前走了兩步,顧木清已經走到他面前,丟了拐走,蒼老的手臂一下子抱住了他。
「好孩子!都這麼大!」聲音有些沙啞,顧一帆僵立在原地。顧木清的力氣不大,但是抱得很緊。深黑色的眼瞳有些晃動,顧一帆抬起手,輕輕擁住了顧木清,回抱他。
顧木清顯然很吃驚,抱著他的手有些微顫。
「老爺。你怎麼又出來了!還淋雨了!」
身後傳來了一個婦人的聲音,顧一帆認得,是柳媽的聲音。
「少爺!」
顧木清這個時候才放開了顧一帆,回頭看向柳媽。柳媽瞪大了眼睛,看著顧一帆,一臉不可置信。
「愣著幹嘛!去泡茶!」顧木清出聲訓斥,回頭看向顧一帆時,卻是滿臉溫和,「吃早餐了嗎?要一起吃嗎?」他問得有些小心翼翼,顧一帆一陣心酸。
「好。」說著,顧一帆彎身撿起地上的枴杖,拿在手裡,另一隻手扶著顧木清,朝屋裡走去。
兩人都先簡單處理了一下身上的濕衣服。
早餐很簡單,牛奶麵包。顧一帆也常常給夏小落準備這樣的早餐。
「木清,有客人嗎?」樓上傳來了一個慵懶的聲音,顯然是剛剛睡醒,也是,自己來得太早了。昨晚瘋狂了一夜,現在也有些乏了。
舒新怡從樓上走下來,看見餐廳的人,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顧一帆站起身,對她點了點頭,也不說話,他一向不待見這個後媽。
「有房間嗎?我想睡一覺。」顧一帆問走過來的柳媽。
顧木清也站了起來,「你的房間還在。」
顧一帆微微一愣,心更是揪緊了幾分,「那我先去休息一下,你吃早餐吧。爸。」
最後一個字說得很輕,是自己還不夠習慣吧。話音剛剛落下,顧一帆幾乎是落荒而逃。他甚至沒有再看舒新怡一眼。
顧木清愣愣的站在原地,那一聲極輕的「爸」砸在心上,掀起了波濤洶湧。在商場打滾這麼多年,完成了多大的工程都及不上此刻心情的激動。
舒新怡看著顧木清那副感動的樣子,恨恨地握緊手指。她真的沒想到顧一帆會出現在這裡。
「木清,趕緊吃早餐吧。不早了。」舒新怡假笑了一下,走過去,拉著顧木清坐了下來。
今天的早餐真是顧木清吃得最舒心的一餐。
離開七年,對這所房子的一切顧一帆還是記得很清楚的。屋子裡沒有多大的變化,有變的地方,大概也是舒新怡整的。顧一帆輕車熟路的走進自己的房間。
房間幾乎沒有變化,一切都像離開時的那樣。房間很乾淨,顯然,天天有人打掃清理。
把身體摔在床上,心情好了很多,閉上眼,一下子就睡著了。夢中,他彷彿回到了童年,那個時候,他們一家子是人人羨慕的。
……
夏小落醒來的時候,視野一片黑沉。她揉著太陽穴,緩慢地坐了起來。
四周黑漆漆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腦袋漲得難受,渾身熱乎乎的。空氣是陌生的,眉頭不禁擰了起來。
她記得她淋雨了,那個時候是清晨,怎麼現在就黑漆漆的一片了?茶色的眼瞳在房間裡逡巡,房門口有點點光亮從縫隙滲透進來。外面有人!
夏小落摸黑下了床,順著光亮處走過去。也不管腳下有什麼,腦袋昏沉,她一步一步往前走。手指快要碰到門把,房門卻突然從外面打開。燈光有些刺目,夏小落不適地閉上了眼睛。
「你在做什麼?!」
還沒來得及適應燈光,耳邊就響起了一個低沉的男音,這是蕭逸楓的聲音。
蕭逸楓看見夏小落站在門口,眉頭都擰到了一塊。他迅速進屋,關了門,開了房間的燈,然後,彎身,一下子把夏小落抱了起來。
「你幹什麼?!放我下來!」突然騰空,夏小落驚呼。眼睛猛然睜開,蕭逸楓緊繃地臉部線條讓她嚇了一大跳。
蕭逸楓沒有理會她,把她抱到床上,放了下來,又拉過被子給她蓋上。一切都做好之後,他才在一邊坐了下來,臉色還是繃得緊緊的。
「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發燒了嗎?居然還光著腳踩在瓷磚上!」蕭逸楓的聲音也是繃得緊緊的,眼睛看著夏小落,彷彿要吃了她一樣。
看來要在房間鋪地毯才行!
「我……這裡是哪?」夏小落有些尷尬,垂首不看他。聲音有些低,她不習慣待在陌生的地方。
「我家。」
「你家?」
「嗯。」
「……」
簡單的對話在室內盪開,夏小落看著蕭逸楓,心裡不舒服。敢情她住了顧一帆的家又來住蕭逸楓家了。
「我要回家。」掀開被子,夏小落就要下床。蕭逸楓卻更快一步的按住她的手,身體跟著壓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