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唐嗎?」我抓起電話迫不及待地問。
「是我!」
「怎麼樣?你找到原因了嗎?」
「找到了!」
「那你快說說,那顆死豆子到底為什麼變成了石頭了?」
「奇奇!那顆死豆子無藥可救了!」棉花糖用一種史無前例的悲觀的語氣說道。
「怎麼無藥可救了?難道他像老煙鬼會計一樣得了什麼絕症了?」
「得了絕症倒好,省得讓人生氣了!」棉花糖簡直是在用一種痛不欲生的語調在回答我的問話,這使得我心慌意亂的。
「到……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能不能說清楚點兒?我都快急死了!」
「是那顆死豆子偷了土匪的錢包!我們還拚命到外面找,不知道賊其實就在家裡呢!」
「天啊!真是他嗎?你會不會搞錯了?」我萬分震驚地問。
「不會搞錯的,他都親口承認了!」
「是他自己主動交代的?」我感覺我要窒息了,我好像已經忘了該怎麼喘氣了,總之胸口憋悶的很。
「不是!是被我詐出來的!」棉花糖氣哼哼地答,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兒裡擠出來的,我好像都能看見她說這話時咬牙切齒的樣子。
「你是怎麼詐出來的呢?」我忍不住追問道。
「你聽我說啊!我回到家放下書包什麼都沒干連口水都沒喝就直奔蠶豆家去了,拐進他家那條胡同後,路過幾間倉房,你猜怎麼著?我竟然看見了那顆死豆子!他就在兩堵牆壁的空當裡!你知道那個空當嗎?就是被兩間倉房夾著,我們在那兒撿到過一個蝴蝶風箏的地方!」
「是不是東邊的牆上寫著檯球廳,破折號,然後是那個空當,空當西邊兒的牆上寫著往西300米?」
「就是那兒!他背對著我的方向坐在他的破書包上,正低著頭聚精會神地在搗鼓什麼呢。我想我不能驚動他,我得悄悄地走過去看看這小子到底在搗鼓什麼呢!」
「那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他在搗鼓手機!」
「手機?他怎麼會有手機的?」我更加震驚了。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於是我就站在他身後,一邊看他擺弄手機一邊琢磨他的手機到底是從哪兒來的。他那個手機是最新型的,而且還是很有名的牌子,我估計差不多得花兩千塊錢左右才能買得到!你想啊,他爸媽會給他買那麼貴的手機嗎?他爸自己還在用小靈通呢!」
「絕對不會!就算他爸媽都瘋了也不會給他買那麼貴的手機的!」我十分肯定地說。「不過,你離他那麼近,他沒發現你嗎?」
「沒!我是悄悄過去的,他的心思全在擺弄手機上了,我在他身後站了老半天他都沒發現。」
「那然後呢?」
「然後我就想,既然不會是他爸媽給他買的,那手機是從哪兒來的?難道是別人送給他或是借給他的?可誰能無緣無故把這麼好的手機送給他或是借給他呢?你、我還有蠶豆,咱們三個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蠶豆認識的人我差不多都認識。我想來想去,除了土匪,我再也想不出一個這樣的人了!我想既然土匪能幫忙出錢給蠶豆媽治腿,那麼送給他或是借給他一個手機也不是沒可能。可問題是最近一到放學時蠶豆總是一個人先溜了,跟咱們他都不打照面,更別說跟土匪了。再說了,這一陣子土匪但凡有空的時候都是跟咱們倆在一起的,他哪有機會和蠶豆碰面呢?昨天他不是還問過,問為什麼最近一直看不到蠶豆了?這說明最近他們根本沒碰過面,既然沒碰過面,土匪也就不可能送蠶豆手機!於是我又想,既然手機不是蠶豆爸媽給蠶豆買的,也不是別人送給他或是借給他的,那就有可能是偷的!」
「你是說他偷了人家的手機?」
「不一定直接偷手機,他完全可以偷錢,然後再用偷來的錢去買手機!也就是說土匪的錢包很可能就是他偷的,當時我就是這麼想的!我也不願意這樣想,可是我聯想到了土匪丟錢包的事,又聯想到了蠶豆這些天反常的表現,我沒法兒不這樣想!」
「那個手機說不定是他撿的呢!」我忍不住為蠶豆辯解道。
「所以我並沒有肯定說一定是他偷的,我也希望是他撿的。但是我怎麼知道他到底是偷的還是撿的呢?」
「你問問他呀!」
「問他他能說實話嗎?你又不是不瞭解蠶豆!不管是不是他偷的,他都可能說是撿的。」
「那倒也是!」
「事情就是這樣!我懷疑蠶豆偷了土匪的錢包,但是我不能肯定,我知道我這樣憑空懷疑他對他不公平,但是我又不能不懷疑!」
「那後來呢?」
「後來我就詐了他一下!」
「怎麼詐的?」
「我先是大叫了一聲死蠶豆!他嚇得跳了起來,手機也掉地上了!」
「然後呢?」
「他把手機從地上撿起來,立刻塞進了衣服口袋,然後轉過身問我怎麼來了,我說是土匪派我來找他談談,因為土匪已經知道是他偷了他的錢包!」
「他是怎麼說的?」我連忙問道,緊張得簡直要斷氣了。
「他的臉立刻變得慘白,結結巴巴地說他沒偷!我說你也不用狡辯了,土匪其實早就知道是你偷的了,因為他當時著急上廁所忘了關手機的錄影模式,所以手機把你偷錢包的過程都錄上了。土匪之所以一直沒有報告給老師,就是希望你能主動坦白,好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土匪是看在我們和你是朋友的份上才對你手下留情的,誰知道你死不悔改,事情過去這些天還不主動去找老師承認錯誤!這些話我是一口氣說出來的,像機關鎗掃射似的,他顯然是蒙了,先是臉變綠了,再然後就低下頭不說話了!」
「那後來呢?」
「後來我又追問他偷的錢在哪兒!他咕噥著說買手機了!」
「他承認了?親口承認的?」
「是,親口承認的,你知道他膽子小,經不起詐的!」
「膽子小怎麼還敢偷錢包!我看他是膽大包天了!」聽到這兒我的肺都快被這個不爭氣的蠶豆給氣炸了!
「他是一貫膽小,不過也要分為誰!為別人他是從來不肯冒險的,哪怕是一丁點兒的風險呢!但是為他自己那就不一樣了,為他自己的時候他的膽子往往會大得離譜!你難道忘記了他在學校裡賣給同學蠶豆的事?還有在有聽課老師聽課的課堂上數錢的事?那時候他怎麼不膽小?但是,讓他跟咱們再去一次你被毒蛇咬過的那座山他說什麼不去,即使咱們只是隨便說說他都不肯答應去,這時候他就膽小得要命!總之,他這個傢伙就是這麼自私!為別人連一根汗毛都不敢拔,可為了自己什麼都能豁出去。偷算什麼呀,他這樣發展下去,將來殺人放火都不一定!」棉花糖顯然是被蠶豆給氣壞了,說的話裡有一半都是氣話。
「他可能是太想要一個手機了!」
「好東西誰都想要,要是誰想要好東西就都去偷,那世界不是全亂套了!」
「他才不管世界會不會亂套呢!他只關心他自己!這個傢伙真是不值得同情!」我也被蠶豆氣得不行了。
「說的就是,氣得我簡直想暴揍他一頓!」
「可是你下不了手是吧?」
「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個傢伙一旦犯了錯就會擺出一副活不起的德行。我要是再打他一頓我怕他會死掉!我也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才好,想著趕緊回來給你打電話,好商量個辦法。所以我就把他一個人丟在那兒自己回家了!奇奇,你說咱們該怎麼辦啊?」
「……」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奇奇,你怎麼不說話啊!」
「我也沒什麼主意,腦子亂得像漿糊!要不咱們明天見了面再商量吧。」
「那好吧,我這會兒腦子也亂得像漿糊!那就明天再說吧,我掛了!」
「嗯,好啊。」我沒精打采地答道。
放下電話,我一屁股坐進沙發裡,渾身癱軟,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落荒過來和我親暱,將兩隻前爪搭上了我的膝蓋,我俯下身把落荒抱進懷裡,一邊撫摸落荒的背一邊拚命忍住眼淚。
不知道為什麼,真想大哭一場,我的心情真是糟透了!我們該拿蠶豆怎麼辦?是要堅決舉報大義滅親呢還是要隱瞞真相偷偷包庇?我想這兩樣我都做不到,我猜棉花糖也做不到。還有我們從今以後要怎麼跟蠶豆相處呢?是繼續把他當成朋友還是把他當成陌生人?繼續當朋友嗎?可他卻是個小偷,我們怎麼能和一個小偷做朋友呢?把他當做陌生人?可雖說偷錢包的他對我們來說很陌生,但總的來說他畢竟是我們的老朋友,老熟人,我們又怎麼可能把他當做陌生人?
對於蠶豆我簡直要絕望了,而且還非常生氣!我想這會兒棉花糖的心情和我的心情應該是一樣的吧!可是我生氣歸生氣,心裡卻忍不住暗自為蠶豆尋找了很多開脫的理由,儘管我找到的那些個理由完全稱不上是什麼理由,但是我還是拚命地在說服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