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普斯一如既往的不會委屈自己,總統套房內,清優沐浴完畢,馨香的玫瑰花沐浴乳的香味讓她暫時忘
記了那可怕的一幕,但是卻忘不掉錢廠長離開之際那凶狠的目光。
俗話說貧不與富鬥,民不與官鬥,這個道理聽著雖不公平,但卻是世道的真實寫照。
「在想什麼?」他的聲音出乎意料的溫柔,好像鋼琴彈奏出舒曼的小夜曲,能夠安撫人躁動的心靈。
「沒什麼?」莞爾一笑,收起所有的表情。
沐浴後的清新,好像空山新雨後的新靈,週身散發著玫瑰花的香薰,散亂的衣物已經被丟棄換上了粉紅
色的絨睡衣,有著兔子的長耳朵,愛心兔子的圖案,很可愛,就像一個還未長大的小女生。
然則,如此美好的一幕,本該讓他展開笑顏,可是卻在餘光瞥到烏黑的髮絲流下的水珠,促起冷眉。
卻並未發作,而是沉默的轉身,走到另一個房間,很快便出來,手上拿著一條嶄新的浴巾。
「把頭髮擦乾。」
默然的接過,一下一下的擦著頭髮,直到水珠不在。
「謝謝。」剛才的事情還是剛才的關心。
「早點休息。」
鄧普斯本想多和她待一些時間,可是看到她總會讓他極度的興奮,刻意的壓制都壓制不住,他害怕自己
會控制不住心裡的野獸。
夜深人靜,凌亂的濕發,剛沐浴完的清香,喜歡的女人就安靜的在自己的面前,想做點什麼很正常。
清優卻不知道鄧普斯心裡的那些念頭,對於她而言,已經想著明天事情的解決方法,她敢肯定,錢廠長
不會放過她。
清優是想過事情會不那麼容易處理,但是卻想不到沒有轉圜的餘地,團隊的所有人都決定暫停所有的跟
團計劃,雖然想過很多種解決方法,但是無一可行。
她明白錢廠長是他們的領導,他說一句話他們自然不會不聽,望著錢廠長囂張的模樣,無奈之餘她卻並
不氣憤。
「身為導遊毆打謾罵旅客,哼,我告訴你你別想在這一行呆著了!我會去投訴你!」
導遊人員實行年審制度,同時也實行扣分,而第一條就是導遊人員不得毆打謾罵旅客,一經發現一次扣
十分,而一次扣十分不予通過年審,甚至還會吊銷導遊證。
回到旅行社後,老闆很意外的居然沒訓斥她,而是讓她回家等消息。
等到清優走出辦公室,辦公室的內間走出一個挺拔高大的身影,旅行社老闆連忙站起身來。「老闆按照
您的吩咐,我已經讓她回去休息了。」
鄧普斯面無表情,並未多言。
旅行社老闆連忙問道:「小夏的事情該如何處理?」一個多月前眼前的這個男人高價收購了這家旅行社
,但是卻不讓他對外宣揚,而是繼續的保持原樣,只是每次給小夏的團都很不錯,早晨接團的時間也往
後推半個小時,並且不再向她收取人頭費。
本以為他和小夏之間一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通過他細心的觀察,什麼的都沒有,小夏在他手下
也快兩年,帶過的團好評率很高,是這裡的骨幹,也頗得他的重用,更何況她的生活作風一點也不像一
些女導遊混亂不堪,這就讓他納悶了。
見眼前這個神秘的男人依舊不的不語,他有些慌亂,不自覺的總會被他的氣場壓下。
「錢廠長和旅遊局的孫局私交甚好,對小夏很不利呀。」他小心翼翼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的臉色,雖然
他和旅遊局的人吃過幾次飯,但是怎麼敵得過人家的私交之情。
「隨他們去。」鄧普斯淡淡的開口,神色依舊。
導遊這份工作太過於辛苦,他不想讓她太過於勞累,更何況他有私心,想把她綁在自己的身邊,那麼首
先就要折斷她的羽翼。
但是那個人他絕不會放過,他不會讓她的委屈白白承受,得罪她的人都要付出代價。錢廠長可能不知道
在不久之後等待他的是滅頂之災。
清優在家裡忐忑不安的等待消息,但是終究噩耗還是噩耗,她被吊銷了導遊證,並全行業通報批評,這
也意味著在旅遊這個行業她已無法立足。
她本該申請復議,但是老闆的話還在耳朵旁迴響:「小夏呀,不是我不幫你,而是錢廠長和旅遊局的人
有關係呀……」
她放棄了,復議也沒用,她本想在旅行社申請一份計調的工作,但是卻被老闆拒絕了。她理解,若是他
繼續用他,旅遊局的人時不時的都會給他找麻煩。
如今她這一個燙手的紅薯,誰都不想接,可以理解誰想給自己找麻煩呢?企業招聘員工目的就是給企業
帶來利益,一個已經無法創造利益的人,只能是棄子一枚。
手裡抱著自己的物品,出了旅行社的門,回過頭來望著這家自己呆了近兩年的旅行社,揮揮手告別,或
許是告別自己已經止步的理想。
她努力的想考取中級導遊證,想考領隊,想考高級導遊,甚至想成為特級導遊,甚至想過參加導遊大賽
,但是這所有的職業規劃理想,現在已經成為一個破滅的泡沫,帶來過一瞬間的美好,但終究抵不過破
滅。
「上車吧。」遠遠地他就看到她的垂頭喪氣,平時神采飛揚的臉上此刻滿是失落傷懷,他知道她是真心
的喜歡這份工作,傷心在所難免,只要她走過這段時間就會好,他告訴自己,折斷雙翼的過程是痛苦的
,也許他很殘忍,可他就是這樣一個霸道的想要掌控一切的人。
回過神來,看著他的眼神有些冷淡。「不用。」她拒絕。
意料之中的冷淡,卻依舊的刺到了他。「工作還可以再找。」他安慰她,此時他也只能這樣說。
清優有些好笑:「不好意思,也許別人會覺得到有這份工作又苦又累,但是對我而言已經是很大的恩賜
了!」大學生都便宜的白菜價賣,何況她一個高中生,什麼企業會找她這樣的人!
「事情已經這樣了。」他試圖讓她認清現實,然後走出來。
但是她可並不領情。「你從小到大沒有遭受過別人的白眼,沒有被人一次有一次的拒絕,沒有被人當做
垃圾一樣的掃地出門,沒有被人欺負侮辱,你不知道生活的壓力,沒有嘗試過世態炎涼人生百態,你沒
嘗過失敗的滋味,你憑什麼說得這麼輕鬆!?」
「還有你知不知道遇到你之後我有多倒霉,在法國,錢沒了,相機沒了,客房也沒了;現在要錢錢沒了
,男朋友也沒了,更慘的工作也沒了,你是不是上天派來懲罰我的,我上輩子欠你了,你是不是我身邊
的掃把星呀。」
說到這裡清優十分無奈,她並未生氣,也未發火,語氣平靜。
表情如同她的語氣,看不出悲喜,那深深的黑眼圈顯示著此時此刻她的疲憊與無奈。
「你來F市這麼久了,想必認識不少人,以後也不會需要我,以後你別來找我。」
「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沒良心!」鄧普斯被她氣得發火,平時喜怒不形於色的他每次都因為她情緒起伏
波動很大。
「你就當我沒良心吧。」關於這次的這件事情,如果不是因為他,她可能就——無可否認有他在身邊會
覺得很安心,但是這種安心卻讓她的心底隱隱的生出一絲擔憂。
遇到他確實都沒有好事,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同時她的理智不止一次地告訴自己,要遠離這人,總感
覺他有一種致命的吸引,而這吸引很危險。
綠色的眸光越來越陰沉,顯示著主人的極度不悅,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曾離去。
清優毫不退讓的和他對視,眼睛一眨不眨,明顯的宣示著她的話絕非氣話。
蘭博基尼絕塵而去,清優放眼望去,只看到黑色的車影過後,飛揚而起的塵土,只是那塵土終究要塵埃
落定。
車子加到最大的碼數,鄧普斯告訴自己以後他堅決不要理會這個女人,她要怎麼樣怎麼樣,關他什麼事
,這個世界誰離了誰活不了!
這一刻他下定了決心,哪怕她哭著求他,他都不再理會這個沒有良心,不知好歹的女人!但是這個下定
了滿滿的決心,在一天之後又一次的失敗收場。
手機拿起,快撥1,撥打,快速的按掉,再撥打,再按掉…。
什麼自尊心,什麼男人的面子,全都拋一邊去吧!
夏清優你就是個折磨死人不償命的妖精!
一次又一次的撥打,耳邊一次有一次的傳來客服小姐中文和英文版的:「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
接聽,請稍後再撥……」
夏清優你這女人怎麼這麼狠,說不理會真不理會!
然則此時一套小小的經濟適用房內,陰暗的臥室內,清優面色蒼白,四肢無力,只感覺自己的身上一波
一波又一波的冷寒襲來。
這時陰沉的雨天,狠狠的劈過來一道響雷,在烏雲密佈的天氣轟隆隆的炸開,餘波快速的延伸,響徹在
這個狹小的區域。
恐懼的摀住耳朵,身體蜷縮著,被窩被她窩成一團,蒙著頭不敢出來。
體內又一波的陰寒襲來,身體極冷,額頭卻滾燙一片,身體顫抖的蜷縮著,那小小的被窩儼然是她最安
全的地方。
余雷過後,手機鈴聲清晰的響起,混合著窗外的狂風吹打著窗戶的聲音,混合著雨水拍打著的聲音,一
聲一聲似有不依不撓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