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裡停吧。」在香樟園的大門,清優開口道。
「我送你進去吧。」鄧普斯彷彿很熱心。
「不用。」絲毫不留情面的拒絕,別以為送她過來,她就不生他剛才的氣了,這是兩碼事。
「那我帶你回家。」鄧普斯顯然不是好商量的人。
「開進去直走,22號樓。」氣悶的報出地址。
車子準確無誤的停在22號樓的樓下,剛下車就聽到溫和的聲音。「夏夏。」
成浩顯然看到這輛扎人的跑車,看到清優從車內下來,心中徒然的一緊。
鄧普斯也邁開長腿,走下車子,望著眼前的男人,那天晚上天太黑,加之他只注意清優,將他忽視了,今日一見。
他的身上有著濃濃的書卷氣息,溫和自然,人淡如菊,謙謙君子。原來她喜歡這樣的男人,一點都不能保護她,一看就知很懦弱,哪裡好了!?
「你還不走呀!」看到鄧普斯下車,清優沒好氣的開口。
鄧普斯卻答非所問,嘴唇勾起一彎弧度:「不介紹一下。」
成浩在看到鄧普斯的那一刻,心底煞那間生出一份緊張,眼前的這個黑衣男人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攝人的壓迫感,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從他微微挑眉的動作,成浩知道那是一個身為男人之間的挑釁。
他喜歡夏夏!
他們怎麼會認識?
他們是什麼關係?
瞬間無數個疑問湧上心頭,心中的緊張煩躁蔓延至全身,面色卻依舊的淡然。「夏夏,你的朋友嗎?」說著親暱的將清優攬入懷中個,餘光落在鄧普斯的身上。
鄧普斯自然注意到這個挑釁的動作,嘴角的弧度更深。「你是蔣成浩,她和我提起過你,不過你似乎有點緊張。」
一語被說中心事,成浩心中的警鈴更加震動,淡然的臉上呈現幾分尷尬:「沒有,你看錯了。」
「哦,是嗎?」眉毛挑起,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成浩的身上。
成浩初入社會不過兩年,怎敵得過鄧普斯的久經世事,就在成浩的目光閃躲著他的注視的片刻,他已經伸出手臂。
「你好,我叫鄧普斯蘭迪。」第一次他向別人介紹自己,往來他從不需要此環節,但是今天,他卻如此的鄭重。
成浩微微一怔,聽起來僅僅是一個自我介紹,可從他的表情語氣中,成浩聽得出,這是一個無聲的宣戰——我喜歡這個女人,敢接招嗎!?
無論身份地位他無法與面前的這個男人匹敵,但是他唯一可以確信的是夏夏不是嫌貧愛富的人,他瞭解她。
無懼的伸出手,謙和的一笑:「你好,我叫蔣成浩,歡迎來到中國,改日我和夏夏一定盡地主之誼,請你吃飯。」
鄧普斯雖非中國人,卻自幼精通世界各國的文化,中國人的話裡有話他怎麼會聽不出來。蔣成浩,並非如眼前所見般淡雅如菊,謙謙君子,他的心思也是如此之深,於看不見細微之處,也會綿裡藏針。
「中國有句古話:擇日不如撞日,我看不如就今日,正好她買了食材做宵夜,我也很久沒嘗過她做的食物,很想念。」
成浩忽然從脊樑處生出陰寒之氣,眼前的這個神秘的男人,不僅有著威嚴攝人的氣場,還有這殺人於無形的陰狠。
同時更多的疑問在他的腦中浮現,而這一切的疑問串聯在一起,也形成了答案。
夏夏平日裡的工作很忙,就算認識很多人,也僅僅限於萍水相逢,更不可能給他做飯。那麼唯一可能就是那次法國的旅遊,那次的度假旅遊一定發生了很多事情,但是夏夏卻三言兩語的輕描淡寫,當時他並未多想,如今看來他們兩個一定發生過什麼。
就在他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清優語氣很沖的開口:「喂!我就買了一包湯圓,才500克,你好意思嗎!?」
「你多加點水,我喝湯就行。」以前她也煮過湯圓,她煮的湯圓總有一種很特別的味道,後來回到羅馬,不管出是多麼精心的烹調,都沒有那種味道。
「夏夏,這怎麼行,來者是客,怎麼能讓客人受委屈。」頓了頓道:「剛巧,我也買了你最愛吃得黑芝麻湯圓,一起煮了。」
他的話語中帶著對清優的責怪,但是話中的另外一層意思卻含沙影射。
「他算什麼客人!」清優瞪了鄧普斯一眼,哪有這樣的客人,不請自來在先,強行登門入室在後。
鄧普斯的視線落在清優的身上,有著包容和柔和。「蔣先生別客氣,我和她這麼熟,她都不對我客氣,你也別客氣。」
似笑非笑的表情,捉摸不透的想法,這並非成浩第一次遇到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但卻讓人捉摸不透。
追求夏夏的男人,無論身份地位財富者也並非沒有,只是從未有人讓他覺得在他面前無法反抗,只能服從。因為他就像是無所不能的捕獵者,不管獵物如何掙扎,最終的結果都是被他捕獲。
兩人男人唇槍舌戰,看不到的戰場上硝煙瀰漫,清優感覺到這兩個人間有些不對勁,可是卻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甩掉腦子裡的疑惑,將煮好的湯圓乘在白瓷碗裡,成浩很默契的端過她遞過來的湯圓,兩人之間的互動如此熟練,相視一笑,一切盡在無言中。
鄧普斯不悅的蹙眉,不服氣的上前一步。「我來幫你端。」說著就要伸手去接她手裡的碗。
白了他一眼,極具諷刺的道:「不用,您是尊貴的客人,還是到客廳呆著吧!」
心中被這不留情面的排斥擾亂,強硬的伸手奪過她手中的碗,力道太大導致盛滿的湯水溢出來,潑到清優的手上。
「嘶。」剛出鍋的湯水燙在皮肉傷,灼傷的疼痛瞬間傳來,疼的清優直甩手。
鄧普斯更為煩躁,看到她因疼痛而苦著的小臉,恨不得被燙到的是自己。「怎麼樣,有沒有事?」
原本對他的滿腔怒氣,加上剛才被燙到,現在全都迸發出來。「廢話,這麼燙的水燙到你的手上,疼不疼呀!」
廚房的聲響,驚動了成浩,他連忙跑過來。「怎麼了。」
清優打開自來水,將燙到的手放在水中。「沒事,就是被燙了一下。」
成浩連忙走上前去,檢查著燙傷的部位,一向溫潤如玉般的他此刻有幾分怒氣。「燙破了一層皮,還說沒事,怎麼這麼不小心!」
抽回手腕,不以為意:「都說了沒事。」
「我去拿醫藥箱。」無奈的搖搖頭,她總是這樣不管受多大的傷,總是故作堅強的說沒事。
待到成浩跨出廚房,清優端過放在大理石檯子上的白瓷碗,看都沒看鄧普斯一眼,逕直的走到客廳。
就好像被人拋棄了一般,他的心底驀然之間生出這樣的感覺,他們之間的感情親密無間,他們知道彼此之間的想法,他們之間的每個動作都是如此的默契。
而他彷彿真的就是一個外來者,如他所說來者是客。客廳內,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正在小心翼翼的為她上藥,一字一句的囑咐她一系列的注意事項。
好想衝上去把他們分開,好像把那個為她上藥的男人趕離她的世界,好像讓自己成為那個讓她依靠的男人,只是他現在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做不了。
心痛,煩躁,失落,各種感情交匯處,撞出的是什麼樣的火花,他不清楚,只覺得五味俱全,什麼滋味都有,卻什麼滋味都沒有。
他就這樣安靜的佇立,若有所思的望著他們,孤零零的好像被這個世界隔絕了的人。
直到一聲清脆的喊聲將他帶回。「喂!杵在廚房幹嘛,快點出來吃飯!」
語氣一如既往的不好,帶著對他的埋怨,對他的不滿,可是卻是他心中最美妙的樂音,什麼都無法比擬。
她的出現讓他知道,隔絕在一個人的世界太久,他需要新鮮的空氣,需要燦爛的陽光,需要動人的微笑,這一切只有她能給予。
哪怕她討厭他,厭煩他,輕視他,嘲笑他,都無所謂,他只知道自己必須要得到她,如此迫切的需要,如此強烈的感覺。
「喏,這碗給你!」在餐桌上坐下,她將白瓷碗向他的面前推來,面色不耐煩,卻聽得到關懷。「快點吃,再不吃就冷掉了,晚上天氣這麼涼,凍死你都活該!」
「嗯。」鄧普斯愉悅的接受她的惡劣,面色黯然不見,在溫暖的燈光的照耀下,有著幾分的柔和之色。
「夏夏,你和蘭迪先生是怎麼認識的?」成浩恍若無意的問道。
清優吃完一口湯圓,抱怨的道:「上次法國旅遊,都怪他害的我平白無故的損失了N多鈔票!」如果那些錢是被她用掉了,她一點都不糾結,關鍵是辛辛苦苦賺的血汗錢,連用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洗劫一空,那滋味好受嗎。
「是你偷拍我!」帶著挑釁的意味,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成浩身上。「你自己說的,看我長得帥,所以才拍。」
「我要是知道拍你會讓我這麼倒霉,你倒貼我都不拍你!」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不過就是拍來自己欣賞,又不做商業運作,這人怎麼就這麼小氣!
他們之間的談話內容成浩一字一句的聽得清清楚楚,他知道自己本不該在意,卻不得不多想。
她在他的面前總是關心體貼,她不對她發脾氣,她對他說話總是柔聲細語,可是這事是不是代表著另外一種自己都不知道的客氣呢?
他寧願她像對待眼前的那個人,語氣惡劣,起碼她不會隱藏自己的真實感受,起碼那是最真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