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場婚姻本來就是一種責任，毫無恩愛可言。
「果然是這樣，是爸爸逼你娶我的對不對？你心裡根本就沒有感激過我，也沒有愛過我……」此刻婉婷焦急的抓著若安的雙手，雙眼灼熱的盯著他毫無一絲情感的視線。
「那我怎麼辦……你說啊……我這樣回家大家會怎麼看我？若安……我求你了……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正苦苦央求著，這一幕被聞聲而來的小琴看到了，她一個箭步跑上去把自家小姐護在懷裡，像怒視一個強盜似的怒視著若安。
「夠了吧，大少爺！你要折磨我們家小姐到什麼時候？你以為小姐好欺負就一直這麼欺負下去嗎？不要忘了你的命是誰救回來的，沒有我們家小姐你早就死了！」
「別說了……別說了……」
「為什麼不說，他知道什麼？小姐被司令大人關在暗房裡面又打又罵，小姐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時候，這個自命清高的大少爺在做什麼？他什麼都不知道！還以為他自己多了不起呢，要不是鄭家，你能活到現在？」
「小琴……別說了……」
「不行！小姐你別管，這些話我早就想說了……」伶牙俐齒的小琴把婉婷護在身後，接著說道，「還以為大少爺是如何冷血呢，原來在家裡早就有相好了，原以為是多大的人物，不過跟我一樣是個丫頭，聽說長的有幾分姿色還識幾個字，真是了不起，難怪大少爺對她癡心一片。可是真可笑，聽說那個了不起的大少爺心心唸唸想著的丫頭跟你們家二少爺跑去南京了，是不是？孤男寡女的跑去那麼遠的地方，天知道他們之間會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大少爺，你說呢？」
婉婷不再阻止小琴，她只是含著淚水望著月色下顯得格外冷峻的若安，似乎也在等待他的答案，他會生氣嗎？會發怒嗎？還是一笑而過。
「送小姐回房吧。」
就是這麼淡泊的，甚至無情的回應著，他便不再給予她們任何揣測他的時間，消失在黑暗的拐角。身後或許會傳來小琴的咒罵或婉婷的哭泣，他管不著了，來自胸口的痛楚一陣強過一陣，讓他無暇顧及週遭的一切。直到舉步維艱的回到屬於他的狹小空間，靠著木窗，遙想當年，空落的庭院因她而生機盎然，狂亂的心因她才得片刻安寧。
隱隱的，有個熟悉而遙遠的聲音在耳邊念：隔牖風驚竹，開門雪滿山。
***
在南京的第一個陌生的夜晚，是與靜雯姐在同一張小木床上度過的。睡前她和暮雪聊了許多，從古典文學到生活百科，她發現暮雪真的是無所不知，暮雪也被靜雯身上獨特的氣質所吸引，她有別的女性所沒有的獨立思想，她說的話也帶有暮雪不懂的含義。
「哎，對了，聽人說楊若丞的父親是大商人，他們家也是名門望族，就連政府機關也要對他們禮讓三分，真的假的啊？」驀地，靜雯如此問道。
「是，他父親是江南最大的鹽商。」暮雪小心回道。
「難怪他懂那麼多東西，果然是個大少爺啊！不過大少爺當中像他這麼有抱負的還真少，我看過的少爺都是躲在家裡不敢拋頭露面的窩囊廢，靠著家裡的錢財虛度年華。」
「嗯。」
「你真是楊若丞的表妹？不會故意騙我們？或者，你們真的是一對？」
「沒有騙你們，我們是兄妹。」
「那你跟他一點都不像啊，他那麼開朗，你那麼文靜，不像一家人吶？」
「是嗎？」
她輕輕的說了兩個字便沒聲了，靜雯也覺得有點睏，迷迷糊糊的念叨：「算了……既然楊若丞不想讓你加入我們……就算了……他一定有他的想法。」
又來了，暮雪不解，他們究竟在搞什麼活動，為什麼總要她一起加入？而二少爺又死也不想讓她知道。
既然是二少爺不想讓她知道的她便不會過問，儘管還是帶著一份好奇，也許二少爺不介意的時候自然就會告訴她了吧。
隔日早晨，二少爺只匆匆對她說了聲要回學校一趟，讓她留在工作室什麼地方也不要去，等他回來，如果早的話他們明天就能回揚州了，回揚州之前還會帶她到南京四處逛逛，暮雪淡然的點頭答應。
「好了好了，楊若丞，又不是生離死別。」靜雯姐的弟弟小四眼打趣道，便甩上門出去了，同時出去的還有衛忠哥。
「別介意，我弟說話就這麼不經大腦，不過，他可不會隨便對姑娘開玩笑，他是喜歡你吧，哈哈……」
暮雪有意無意的揚了揚嘴角，算對於靜雯姐的玩笑的回答。
吃過早飯她繼續回房裡看昨天看到一半的《紅與黑》，她發現屋子裡有很多洋人的書，聽靜雯說那些都是若丞搞來的，因為他懂得洋文，所以常常能弄到洋人的書。
她忽然想到在他們還很小的時候二少爺就給她從外面弄了本《飄》回來，還讓她小心藏著，千萬不能別人發現，於是她一直都把她藏在自己的小閣樓裡，就連小蓮都不知道，只有到了夜深人靜她才會拿出來讀，她一下就愛上了這本書，還有書裡的斯佳麗，她喜歡她那句「還是留給明天去想吧，不管怎麼說，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不知看了多久，工作室的門被人叩響，她聽到來者跟靜雯說了幾句話，之後來者發現了坐在檯燈下的暮雪，對靜雯說了句：「還有學生？讓她也一起給我們貼告示吧。」
「不行，楊若丞說過不能拉她進來，她明天就回家了。」
「都什麼時候了，國家都要滅亡了還回家？是中國人的話就出來一起加入保家衛國的隊伍中來！」說話的人滿臉的義憤填膺，暮雪看了他一眼，他手中拿著厚厚一沓紙，他穿著跟二少爺一樣的制服，估計也是南京大學的學生吧。
聽罷，靜雯姐考慮了下，回頭對暮雪說：「人手不夠才拉你進來的，一會楊若丞回來了你可別告訴她你跟我們一起上街貼告示。」說罷她把一張告示遞給暮雪看，她想可能她還不知道告示上的內容。
「別看了，趕緊走吧，晚了巡邏的狗官就來了！」這個男學生衝動的一把拉起暮雪的手就往外跑，靜雯也跟著出去，然後砰的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