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柳三劍聽了大怒,說;老伯別怕,你在這樹下等我?
這時的天氣,杭州早巳是春花怒放,桃紅柳綠,春雨紛飛:而嶺北,仍然是寒風料峭,曠野無人。但卻是晴朗天氣。似乎南來的暖流,為五嶺擋住了。
這時嶺北南來有個一白一綠衣少女轉來一陣陣幽幽的甜香。
這個白衣少女生得惋似天仙女,綠衣少女她一下看見大路遠處柳樹下有間飯店,不由朝那間飯店打量。
飯店內的客人們不多,除了三四個行商、小販和一些公門的差役外,還有一位一臉笑嘻嘻的少年,年約二十多歲,衣著一般,高踞一桌,叫了不少菜,還左一杯,右一杯喝酒,令滿堂的旅客們驚訝:這麼一個少年,竟然有成年人所不及的酒量,他喝酒比別人喝白開水還多,桌上擺了四五個空酒壺,仍然拍台叫店小二再打兩斤酒來。這少年正是柳三劍。
綠衣少女看得驚奇,輕輕對白衣少女說:「軍芳,他喝這麼多的酒,不怕醉死了嗎?」白衣少女打量了這少年一眼,一下心頭凜然,也輕輕說:「翠霞,這恐怕是位江湖奇人,不會喝醉的。」
「不會醉?他不會是酒鬼轉世吧?」
「翠霞別出聲,恐怕有好戲看了。」
果然,這個少年飯飽酒足以後,拍拍肚子嘻嘻笑著:「店小二,我吃飽了!」便揚長走出店外。店小二追上去說:「少爺,你還沒有付酒飯錢。」
柳三劍愕然:「什麼酒飯錢?」
「少爺喝的酒,吃的飯菜,都得給錢。」
柳三劍故意睜大了眼睛:「這些都要給錢嗎?怎麼你不早說?」
「少爺,小人現在說明也是一樣。」
「你現在才說不遲了嗎?你早說了,我就不吃不喝了,我還以為你們不要錢的呢!」
「少爺,哪有進飯店吃飯不要錢的?」
「有呵!我曾去過兩處飯店、酒館,都是吃了不用付錢。我以為這一帶的飯店、酒館,吃飯喝酒不要錢的,才放開肚皮喝酒吃飯。」
綠衣少女說:「軍芳,這少年是存心白吃的!世上哪有吃飯不佣錢的飯店酒館?」
白衣少女笑著:「你怎知道沒有?」
「世上真的有吃飯不用錢的飯店嗎?那我也去大吃大喝一頓了。」
這時店小二問:「少爺是打算不給錢了?」
柳三劍笑著說:「我沒有錢,怎麼給?」
店小二頓時變臉:「你是哪裡跑來的小子,敢來我店裡存心白吃?」
「我可沒有存心白吃呵!」
「小子,你也不去打聽打聽,這店是誰人開的?」
「我打聽幹嗎?」
「這店是杭州麻老爺開的。麻老爺號稱杭州三虎,是杭州上的一號人物,官府都敬三分,誰也不敢惹。小子,你是不是吃了老虎心、豹子膽,敢來這店裡撒野?」
柳三劍說;「喂喂!我可不知麻老爺、舊老爺,我也不是來撒野,只怪你為什麼不早說吃飯要錢的。你說了,我就不來吃了。現在我不吃也吃了,這樣吧,你們打我一頓好了!」
飯店又跳出兩名伙記,其中一個說:「別跟這小子多說,打他一頓,再拉去見麻老爺!」
柳三劍連忙說:「慢著慢著!你們打了我,還拉我見麻老爺,那我這一頓不白挨打了?」
店小二問:「小子,你想怎樣?」
「要就你們打我一頓,要就拉我見你們的麻老爺。不能打了我,又拉我去見麻老爺。除非今夜裡,我再來吃一頓。」
兩名伙記哪裡還容允這柳三劍多說,一拳就朝柳三劍胸口擊去,蓬的一聲,直擊得這柳三劍踉蹌後退幾步。
白衣少女初時還以為這少年身懷絕技,才敢跑來白吃。可是一看這情形,似乎這少年根本不會閃避,也沒還手,任由人打,不由奇異了,綠衣少女一見這少年捱打,忍不住喊起來:「你們怎麼打人的?」
店掌櫃哼一聲:「這傢伙存心來白吃,不打行嗎?這樣的人,要不好好教訓一下,小店就不用開了。」
外面,店小二和兩名夥計,早已左一拳右一腳的朝少年猛打,綠衣少女又叫起來:「你們別打了,他吃了多少銀兩,我代他給你們好了!」
店小二和兩名夥計一聽,便停了手腳,店小二問:「小姐願代他結帳。」
「你說吧!他吃了多少銀兩。」
柳三劍喊道:「你不能代我付帳。」
綠衣少女奇異:「不付帳,他們不打你嗎?」
「他早已打過我了,你給他們錢,那我不白挨打了?」
「噢!你不怕他們打死了你?」
柳三劍嘻嘻笑著:「不會,不會,他們真的打死了我,那不鬧人命官司嗎?」
「那他們也會將你打成重傷或殘廢。」
「不,不,說不定他們越打我,我就越有精神。」
「越有精神?你天生的賤骨頭,喜歡挨打的嗎?」
「嘻嘻,你說對了,我就是天生的賤骨頭,一天不挨人打不舒服。」
綠衣少女怔住了。世上真的有這麼賤骨頭的人,喜歡挨別人拳打腳踢?別不是我碰上了一個瘋子?白白做了好心人?綠衣少女說:「好呀!我不理你了,你喜歡給人打,就給人打吧!」
柳三劍問店小二:「喂!你們還打不打?不打,我走啦!」
柳三劍不說這一句話還好,一說不啻挑起了飯店伙記們的怒火,叫別人再打他一次。果然,其中一個伙記惡狠狠地說:「小子,你既然討打,老子就打得你遍體鱗傷,叫你一年半載起不了床,永遠記住這一次教訓,以後再也不敢白吃。」
三條大漢又一輪拳腳交加,齊向柳三劍打去。不久,令人愕然、驚訝的現象出現了:捱打的柳三劍,渾身沒事,他真是越捱打越有精神;而打人的三條漢子,一個個渾身勞累不堪,癱軟在地下,彷彿大病了一場,連站也無力站起來。
柳三劍嘻嘻笑問:「打呀!你們怎麼不打了?不打,我走了!」
店掌櫃駭然:「小子!你使的什麼邪術?」
「我使什麼邪術了?我因為沒錢,存心給你們打一頓消消氣。喂!你要是還沒消氣,可以再上來打我一頓。」
店掌櫃哪裡還敢上去打他?驀然,一位中年漢子在四名家人簇擁下,從街上那一頭走了過來,老遠喝問:「王掌櫃,出了什麼事?」
這個飯店掌櫃連忙趨向前,說:「麻老爺,一位存心來自吃的小子,不知使了什麼邪術,不怕打,反而將店裡的小二和兩名夥計傷了。」
「什麼?」麻老爺大怒,「哪裡跑來的小子,敢來這裡撒野?」
柳三劍說:「喂!你說清楚些,我沒有來撒野呵!我只是沒錢.吃了一頓,給你們打了一頓,並沒還手,怎麼撒野了?」」
麻老爺上下打量著柳三劍,有些愕異:「你就是那白吃的?」
柳三劍笑了笑:「其實我也不是存心來白吃的,以為這店裡吃飯不要錢,所以才跑進來。」
「世上有不要錢的飯店嗎?」
「有呵!」
「小子,你是存心來白吃的了!來人!上!給我將他再打一頓。」麻老爺喝著自己身後的四名家人。
「哎!慢著,你們已經打了我一頓,那要打我多久?」
「小子!打到你交出飯錢來!」
「我沒錢怎麼辦?」
「那叫你家屬帶錢來贖。一天不交打一天,兩天不交打兩天。」
「那不活活將我打死嗎?」
「不錯,沒錢就活活打死。誰叫你什麼地方不去,卻跑來我店裡白吃。」
綠衣少女忍不住嚷起來:「你這樣做,還有王法的嗎?」
麻老爺不由看了綠衣少女一眼,一下又看到了綠衣少女身邊微笑,不語的白衣少女,不禁怔住了,問:「你們跟這小子是一夥人?」
綠衣少女沒好氣地說:「你管我們是什麼人不好?要你來問?」
「好好!那你留下來,我放那小子走。」
「我幹嗎要留下來?」
「你留下來,在我身邊當個小丫鬟,以償還他的酒飯錢。」
柳三劍嘻嘻地笑著,對綠衣少女說:「小妹妹,那你就留下來吧,我走了!」柳三劍說完,閃身而去。他身法極快,轉眼已不見人。
綠衣少女一下怔住:「你、你怎麼就走了?」
白衣少女笑著:「翠霞,這就是你多管閒事的報應啦。」
綠衣少女跺著腳說:「軍芳,他這個人怎麼這般無賴?早知這樣,我就不出聲了,讓他活活給人打死。」
麻老爺笑說:「原來你們是兩姐妹呀!好的,你們都留下來,我麻老爺不會虧待你們的。」
綠衣少女不由豎起了柳眉:「我們憑什麼要留下來?」
「因為那小子沒付酒飯錢,所以你們都只好留下伺候我麻老爺了。」
「喂!你別打歪主意,他是他,我們是我們。再說,我們欠了你的酒飯錢嗎?」
麻老爺愕然:「你們不是那小子的同夥人?」
「誰說我們跟那小無賴是一夥人了?」
麻老爺嘿嘿冷笑:「我不管,沒錢,你們就給我留下來。」
白衣少女說:「好了!你不過要錢而已,那小子的酒飯錢,我們代他付好了!」
麻老爺怔了一下:「你們有錢付?」
白衣少女對 綠衣少女說:「翠霞,叫店小二看帳。」
綠衣少女問:「軍芳,那小無賴的帳我們真的代付嗎?」
「翠霞,你想不付也行,那你就留下來給人家當丫頭。」
綠衣少女無奈地問店小二:「說!我們的酒飯錢一共是多少?」
店小二看看麻老爺,說:「那小子喝了五斤酒,要了八碟菜,一碗雞茸湯和半斤饅頭,總共是五兩三錢九分,再加上三位的飯菜是一兩四錢三,總共是六兩八錢二分銀。」
顯然,店小二是有意將價格打高了,滿以為白衣少女、綠衣少女拿不出這麼多的銀兩來,這樣,麻老爺就可以將這一對姐妹留卞來。綠衣少女卻從衣袖中掏出一綻十兩重的銀元寶,丟在桌上,問:「這夠了吧?」
不但店小二傻了眼,連麻老爺也一時傻了眼,他們再沒有任何理由將白衣少女、綠衣少女留下了。綠衣少女又問:「喂,我問你夠了麼?」
店小二遲疑地說:「夠、夠,還有找的。」
「那你快找呀!」
麻老爺突然說:「慢著!王掌櫃,你上去看看,這綻銀兩是不是假的。」
白衣少女一聽,知道這姓麻的要另生枝葉了。白衣少女極不想在府城附近生事,這正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姓麻的咄咄逼人,怪不得人稱他為老虎。看來是麻溪一帶的小土豪,橫行慣了。其實這一綻銀子,凡是生意人,一看便知道真假,不但王掌櫃、店小二看得出,客人們看得出,就是麻老爺本人,也一下能看出。但人們怕這姓辛的兇惡霸道,招惹不起,故而不敢出聲。
王掌櫃連忙應是,上去拿起銀子細看一會,說:「是、是、是假的。」
驀然,一條人影一晃,從王掌櫃手中將銀子奪了過去,嘻嘻笑道:「這銀子是假的嗎?你們不要,我要。」
眾人一看,竟然是那位少年柳三劍。綠衣少女問:「你這小無賴,怎麼又跑回來了?」
麻老爺和飯店的掌櫃、伙記們也愕然:「是你!?」
柳三劍笑了笑:「是我,是我!」他又對綠衣少女說,「我怎麼是小無賴了?」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