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一天,瀾若獨自一人走在海邊。
她感傷地看著那一片蔚藍的海,這讓她想起了在幻之島的時光,那天下午背影乾淨的他,以及那一杯香醇的Espresso……
可是,記憶中幻之島的那一片海,已經凍結了。
她慢慢地想,想起了那晚在古堡的迷宮裡,左軒煜背著她。
一個溫柔的男聲打斷了她零散的思緒。
「怎麼又哭了?」迎面遞來一張乾淨的手帕。
瀾若在左釋溫純淨關心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淚流滿面。
自己為什麼又哭了?上次在街上,不是已經說是最後一次了嗎?
她不想哭,可是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淚,她越不想哭,眼淚就越掉下來。
左釋溫見她沒有接過手帕,就徑直抬起手,想要替她拭去眼淚。
瀾若不自然地撇開臉,接過手帕在臉上胡亂一抹。手帕上的清香使她清醒了一點。
左釋溫的眼眸黯淡了,上次,她也是,這樣拒絕了他……
「你還是不喜歡我。」他低聲說道。低沉略帶一點沙啞的聲調著實讓人心疼。
「給我一點時間,可以嗎?我一定會喜歡你的。」瀾若不忍心,看著他,說。
「可是你的心已經被他佔滿了,沒有位置留給我。」左釋溫低聲喃喃。
「我的心沒有被誰佔滿,它會有你的位置的,給我一點時間,一定會的。」瀾若在心裡暗暗地對自己說,千瀾若,忘了他吧,你可以的。
左釋溫的眼眸閃過一抹星火,他輕輕抬起她的下顎,緩緩湊過去,低頭,正欲吻上——
瀾若的心裡一緊,她下意識地把臉移開,躲閃這個吻,她的腦海裡浮現的卻是左軒煜那張臉,她的眼淚像斷了弦似的又落了下來……
她沒有辦法,她沒有辦法去接受這個吻……
左釋溫還不容易有點星火的眼睛又黯淡下來了,半響,他苦笑了幾聲,笑得瀾若心慌。
「果然,你還是忘不了他。」
「對不起,我……」瀾若心虛地低下頭。
「我知道了。」左釋溫低下眼眸,掩飾他的失落感傷,「你走吧。」
「我……」瀾若躊躇著。
「我沒事,我早就該放你走了,明知道你的心裡不會有我的位置,我還是這麼執迷不悟……」左釋溫自嘲地說著,然後,他看向瀾若,「他在……」他報出左軒煜的地址。
瀾若搖著頭,她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過了幾天,瀾若還是忍不了自己的好奇心,她打的到了左軒煜的別墅裡。
她緩緩走進去,一個慈祥的老人走過來,「請問您是瀾若小姐嗎?」
「是的。」瀾若疑惑,他怎麼知道的。
「我是少爺的管家,我看過您的照片。」老管家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解答道。
「他怎麼會有我的照片?」瀾若疑惑。
「少爺偷拍的。」老管家笑著,「我從小看著他長大,他有什麼事都會跟我講的。」
「哦,嗯。」他什麼時候偷拍的?她怎麼不知道?
老管家帶她上了樓,那個房間的門沒有關緊。
老管家輕輕地敞開門,這是一個乾淨整潔的房間。她看見左軒煜坐在床邊,背對著門,他的手裡拿著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子溫婉美麗。
瀾若正想問老管家,老管家伸出食指抵在自己的唇間,「噓。」
瀾若會意地點點頭,
左軒煜用指腹輕輕摩挲照片上女子,喃喃道:「媽,對不起,今天是你的忌日,我沒有去探望你。」
「媽,我是來法國找一個女孩的,一個很重要的人。」
瀾若怔愣著。那個女孩兒,是她嗎?
「媽,我好想你……」
瀾若只看見那張照片上一抹閃著光的晶瑩。
老管家輕輕拉過瀾若的手腕,帶她去了樓下,為她倒了一杯水。
「少爺的生母很早就去世了,董事長再娶,新的夫人對少爺很好,但是他卻對這個夫人很冷淡。」管家坐在她的對面,說。
「那,他的童年快樂嗎?」瀾若問。
在外人的眼裡,他的爸爸媽媽是很幸福恩愛的一對,但那只是假象,他們在家中經常吵架。
直到某一天,他的媽媽帶他去了遊樂園玩,問他:「如果有一天,媽媽和爸爸分開了,你要跟媽媽走,還是留下來陪爸爸?」
當時的他,只是覺得媽媽要走了,他就一直哭,一直哭。媽媽只是歎了口氣,摸摸他的頭,說,「媽媽不走,媽媽不走。」這時他才不哭了。
在第二天,爸爸送給了他一架遙控飛機,問他,「假如爸爸要和媽媽分開,你是留下來陪爸爸,還是跟你媽媽走?」
他很害怕,也是一直哭,一直哭,直到爸爸妥協了。
可是,他們都違背了他們對他的承諾,離婚了。在媽媽走的那天,他一直哭,一直哭。
爸爸走過來,摸他的頭。
「爸爸,媽媽呢?媽媽會不會不回來了?」他哭著問。
「她已經不是你媽媽了,她不是左家的人了!不許再叫她媽媽!」他的爸爸很生氣地說。
他只是一直哭。
後來,爸爸以訓練家族繼承人的方式嚴格訓練了他,他自那次大哭後,就再也沒有在爸爸面前提過媽媽。
他不哭不鬧,彷彿已經麻木了。
他爸爸把所有他媽媽的東西都丟掉了,只剩下他私藏的一張,他媽媽的照片。
之後,他就只能憑那張照片思念他的媽媽。
直到有一天,管家告訴他,他的媽媽已經得了癌症,死去了。
他聽到了,默默地回房間,看著那張唯一的照片流淚。
過了不久,他爸爸帶回來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很秀麗。
爸爸讓他叫她「媽媽」,他沉默不語,爸爸很生氣,但是那個女人勸他,「孩子還小不懂事,慢慢的就知道了。」
但是他卻一直「不懂事」,沒有叫過那個女人「媽媽」,儘管那個女人一直對他很好,無論如何, 那張照片上的女子還是媽媽,不會變。
他自從接受了家族繼承人的魔鬼訓練後,爸爸對他的關愛也漸漸減少了,很少誇獎,沒有再買過禮物給他。
慢慢的,他習慣了。
他默默地告訴自己,愛一個人,會讓人受到傷害,等待,等來的往往是失落。
管家把這些都告訴了她,她早已泣不成聲了。
她摀住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但顫抖著的肩與紅腫的眼睛都已經洩露了她的情緒。
她起身,往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