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首,他將臉埋在我肩頭,冰冷的唇在耳畔微微翕和,好似千般匱乏依戀,「你明明就是在生氣,也許上天是不公平的,你可以選擇愛我,或者不愛我,而我卻只能選擇愛你,或者更愛你……雖然那次是被人陷害,但卻給了我最美好的回憶,偏偏讓我嘗到了擁有你的滋味,我又怎麼捨得失去……」
霎時間,那晚的痛苦與恐懼翻江倒海地襲上心頭,我不自覺地抱緊身子,瑟瑟輕顫不絕,連顫音都支離破碎,「不要……不要再說了……」
他驟然抬首,雙手如鐵箍般鉗制著我,不容我逃避的餘地,鎖定我的雙眸中情意濃烈如火,「不,我要說!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我已經是你的男人了,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你應該和我在一起,我絕不會再放你走……」(禁止轉載,盜文死全家)
幾乎發洩地吼出這句,他驀地俯下頭來,溫熱的唇毫無預兆地壓下!
再也抑制不住胸中怒濤,我右手如風揮出,狠狠一拳毫不猶豫地擊在他的俊臉上,那本如冰玉一般無瑕剔透的肌膚,在瞬間,紅腫一片!
滿腔鬱積一發不可收拾,我抬眸覷定怔忡入夢的他,眼中已有薄霧氤氳,「你夠了沒!你很驕傲嗎,我說過不要你負責,我關心你是出於朋友之誼,但是你再這樣,我們便連朋友都沒得做,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好自為之!」
當頭棒喝的一句,最終將他灼烈的眼神凍結成冰,隨後,破碎成殘片。
我竭力掙脫出來,不顧原地怔愣似泥塑的他,拾起地上銀鞭,穿過紫薇花雨疾步而去,望著滿院繁花似錦,雙眸珠淚瑩瑩,暗下一陣心酸悲楚。
上天為何要讓他恢復記憶,我不想再讓別人痛苦了,但願他能從此死心……
「飄飛……」(禁止轉載,盜文死全家)
痛苦的呼喚從身後傳來,我心念絕不受騙,以手拭去面上淚痕,足下並未頓,那道聲音卻蓋過了寒蟬呱噪之勢,猶若夢魘一般瀠洄耳畔——
「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
從中嗅出了蹊蹺的味道,我頓足回身,卻在一顧之下,驚得雙目圓瞠。
只見冷流雲癱坐在池畔,緊捂著胸口,額發陰影下,濃墨般幽黑的眼瞳裡蓄滿壓抑的痛苦,冰雕玉琢的俊靨上,已有豆大的汗珠如雨而下。
他的情花毒果然沒解!
腦中閃過這一念,我心下波濤翻湧,卻終究化為一聲歎息,於心不忍地折回,蹲在他面前,層疊的雁翅藍裙委地,自腰間紗袋中取出一朵白蓮。
「這是我從蜀山帶來的天香蓮蕊,可以解世間百毒,吃下它!」
素手在水光中仙仙伸出,他急切地攥在手心,俊靨染上微薄暈紅,並非平素的森然怒火,而是竊喜與溫馨,「我知道你不會忍心離開我,你還在乎我,你剛剛說的都是氣話對麼,我知道你還在為那件事生氣,原諒我好麼?」
「你先吃了它,有什麼話稍後再說。」
「你不原諒我,我寧願死!」
扶他坐於池畔白石上,我於花影中幽幽道,「你曾對我那麼好,我怎會怪你,是你自己太過耿耿於懷,快吃吧,吃了你就不會有事了。」
他優美雙唇彎出微妙的弧度,纖長修指顫了幾顫,接過的蓮蕊又滑落下來,幸得我及時探手截住,無奈只得親自摘下蓮瓣,遞送到他嘴邊。
他愕然一怔,將瑩白的花瓣含入口中,細嚼慢咽,心滿意足地深深凝注著我,「你對我真好,這才是真正的你,我知道你不會離開我的……」
不置可否,我與他相對坐於池畔,素手摘下一片片蓮瓣,無微不至地餵給他。
頭頂的日光霜鮮,在蓮池中灑下粼粼金波,搖碎了倒影在水面的雙影。
素手擷花,捻香一縷,一瓣又一瓣,漫不經心的一舉一動,卻在少年眼中化為無限柔情,一種旖旎的溫馨悄然而生,一腔相思誰寄。
池中孤荷香染,八月夏風八月夢,都化作瓔珞相望。
當最後一片蓮瓣吞噬在少年口中,彷彿瞬間覺察了什麼,他驀然攫住我的左臂,凝定我的寒眸輕顫,牽動一潭星光,「為什麼……」
我笑逐熏風,「我在蓮蕊中下了蒙汗藥,你安心地睡吧。」
倘若不這麼做,今天怕是走不了了。(禁止轉載,盜文死全家)
他執拗地攥著我的手臂,奮力搖頭不絕,劇烈的悲痛從眉心漾起,「為什麼要這麼做,是不是我醒來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不要……」
一語未終,他的手頹然鬆懈下來,整個人如棉絮一般軟倒在我懷中,那雙盛滿不甘與悲傷的冰眸亦悄無聲息地闔上,陷入了沉眠之中。
舉目眺望耀眼驕陽,我付之無奈一歎,架著少年站起身來,折回牆邊取出星月劍,方攜著他轉身而去,卻迎面映入一道絳紅嫵媚的纖影。
柳嫣娉婷而來,目光湖水一般掠過我肩上沉夢的少年面孔,最終定格在我臉上,笑意上眉梢,「沒想到我一來,你們就打完了,錯過好戲了!」
「他為什麼會來找你?」
「因為魔教大肆搜查,他便知道了你在益州,所以特來拜託我幫忙尋找你,冷老莊主與我爹是莫逆之交,我還在猶豫,你就出現了。說起來你的魅力可真大,加上現在這個,可有三個了呢,而且都是風雲江湖的男人。」
面對她含笑的調侃,我意興闌珊,「別開玩笑了,玄心魔訣如何,有線索麼?」
「這魔功異常可怕,縱使我遍覽群書,卻也見所未見,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廣袖流仙輕舞揚,將手中絲緞包裹的卷軸遞出,我信手接過,腕間天藍絲絛在日光下劃出流水一般的波色,心口處空落落,悵然若失。(禁止轉載,盜文死全家)
「我早料到了,看來不得不去麻煩他了。」
迎著她疑惑不解的眼神,我清渺一笑,卸下架著的少年,以右臂輕輕托住,遞給面前的女子,「拜託你暫時照顧他,我得離開益州了。」
接過昏迷不醒的少年,她眸含驚惑,「你去哪裡?」
如同雨燕掠波一樣,我輕身縱上樓閣飛簷,清音在日色如火中幽幽而散——
「去找一個人!」
纖塵不染的幽藍綾裳,隨著話音落下的瞬間倏忽遠逝,消融在光天化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