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有束目光望向自己,谷芷煙扭頭向前看去,在看清楚那人之後,俊秀的眉頭豁然的皺了起來,原本上車的步子也停了下來。
「怎麼了?」
注意到谷芷煙的舉動,馬車之內的宿星輕掀開簾子,順著她的視線,很快便注意到了那個修長的身影,眸內頓時一片清明。
「下去看看吧。」
迎上了軒轅懿投來的目光,宿星放下了車簾,清淡的開口,果然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你來這裡幹嗎?」
無奈的谷芷煙只能下車往軒轅懿走進,那緊皺的眉頭絲毫沒有鬆開的跡象。
「我跟你們一起去。」
淺淺落落的語氣裡卻是不可逆轉的堅定,谷芷煙很難相信這話會從軒轅懿的口裡吐出來,什麼叫跟他們一起去,他不知道那裡瘟疫蔓延嗎?
他堂堂一國之君,要去一個隨時可能染上瘟疫死亡的地方?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知道……」
看著他絲毫沒有閃動的身形,谷芷煙很難懷疑他是否真的知道。
「你去了,你的朝堂怎麼辦?這根本不是什麼一天兩天的事,你一走,就不怕生出什麼事來嗎?」
谷芷煙看著他身後的赫遲,連赫遲都帶出來了,那麼就是說現在朝堂之上根本已沒了任何可以質押的力量,他到底想幹什麼?
「朕的子民出現了瘟疫,身為一國之君怎能不親臨現場。」
說完沒有再等谷芷煙回答,便逕自上了馬車,沒有辦法,因為軒轅懿和赫遲的突然到來,他們只能四個人共擠一輛馬車,好在宿星沒有連帶著椅子上來,不然這會估計就的疊在一起了。
不算寬敞的馬車內,四人具是沉默無言,谷芷煙自上車後便一直低垂著頭,讓人猜不著她的真實想法。
「吁……」
一聲勒馬的聲響豁然的響起,馬車頓時停了下來。
「主子,為我們已經到了。」
坐在最靠邊的谷芷煙一聽這聲音,便立即的跳下了馬車,不遠破廟正宛然的佇立在不遠處,已經有不少的人開始從馬車上搬運食物和藥材了。
那位叫寒兒的少年已經飛速的往那邊趕去,而宿星也在其他人的幫助下,下了馬車,重新坐到木椅之上。
谷芷煙、軒轅懿和著宿星三人並排站著,他們身後普華緊跟著赫遲和宿星,事情走到此刻,誰也沒有後退的機會。
微微的歎了口氣,谷芷煙邁步往著那不知名的地處走去……
月色已經漸漸的暗淡下來,天際上斜掛的那弧殘月也被烏雲擋去了大半個身子,只露出那冷冷清清的半截。
他們來這裡已經第三天了,不出她所料的是,官府在他們到的當天便封鎖出路,現在他們真的是一個都出不去了。
「怎麼?什麼時候你也有夜觀天象的習慣了?」
身後忽然傳出熟悉的聲線,轉過身來,那抹素白的身影正滑動著椅子向自己而來,這些天每個人都很累,基本上是一個人忙幾個人的事,而現在看情況,這病情並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控制的住的。
雖然她先前有翻倍的準備一些糧食、藥材,但是按照現在這個消耗的速度來說,也支撐不了多久的。
「外面的天空是不是比那裡的更暗?」
宿星的身體本來就還沒有完全的康復,現在又跟著她這麼的忙活,當初就不該一時衝動的帶他走出皇宮的。
「這一滴墨滴在茶杯裡會染了一杯的水,可滴在整個池裡卻暈不黑一處。」
那樣淡雅的如同泉水般的聲音,在這個略帶寒意的夜間確實化開了不少聚在谷芷煙心間的鬱結,月色下,一方極淡的笑意現在她的嘴角。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的,所儲備的糧食和藥材也基本快要用盡,谷芷煙背手立在窗前,這個是臨時搭建的一個倉庫,用來儲存那些運送過來的糧草的,看著這日漸少去的物品,谷芷煙的眉頭不由的往中間聚攏了些。
忽然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自背後響起,那是人踏在枯草上發出的聲音,回過神,谷芷煙注視著來人,眼神稍稍一閃。
「芷煙……」
軒轅懿看著那千百次出現在自己腦海的容貌,遲緩的輕吐出那倆字。
「可是有什麼事?」
這裡日子裡,谷芷煙雖然沒有明著避開他,但是也多少有點不待見,這樣的情況下,見了也沒有任何的意義,只會亂上加亂而已。
「你真的就這般不願見我嗎?」
谷芷煙不是看不到他眼底的那抹落寂,只是那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障礙實在是太多,她說的過永遠都不會變。
「就算是不願見,現在你不還是站在我面前。」
繞過了他,谷芷煙細細的數著所剩下的物資,現在她必須的想個辦法給及一下才行。
「芷煙,那天……我只是把她當成了你,我真的……」
相對於谷芷煙的冷靜,軒轅懿顯得有點激動,語氣稍稍的上揚了些。
這或許是個解釋,只是就算她承認這個解釋又如何,谷芷煙直氣了腰,目光定定的看著軒轅懿,這是他來這麼久,她第一次這樣認認真真的打量他。
原本就有點蒼白的臉上,此刻顯得更為加劇,滿臉上凸顯的儘是倦容。
「你能把別人第一次當成我,也可以第二次把別人當成我,問題不是出在這,而是我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無論是思想還是現實。」
那鬱結在心底的某樣不明情緒,讓谷芷煙的話語也顯得略略有些綿長,她從來都是拿得起放的下,這一次也一樣。
看著谷芷煙那滿目認真的面容,軒轅懿遲遲未曾開口,知道谷芷煙清理完一切後,準備離開的時候,那你往常要低迷十倍的聲音忽然幽轉的響起。
「倘若……倘若我不是皇帝,是不是就能走進你的世界?」
谷芷煙的身影猛的一愣,眉頭習慣性的皺起,只是背對的身體仍舊沒有回頭,片刻,沒有留下任何話語,徒步離開。
因為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樣的情況出現後,自己與他是否可以共同存在,畢竟那樣的可能性太過細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