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如果你一直很信任的人,欺騙了你,你會怎麼辦?」
知道他有話對她說,但沒想到他一開口會問這種問題,顧安寧怔了怔,下意識想起秦寒和顧雪凝背叛自己的事情,臉色不由一變,暗中握著拳頭控制自己的情緒,淡淡道,「不可原諒。」
「如果是迫不得已呢?」葉亦然神色微變。
背叛還有什麼迫不得已嗎?顧安寧嘲諷地扯了扯嘴角,「我情願接受殘酷的事實,也不願意被人像傻瓜一樣地欺騙!」如果他們從一開始就告訴她,而不是在她滿懷希望的時候刻意一記重擊,她也不會這麼恨,這麼怨。
原本想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她自己回國的目的,但是聽到她那般斬釘截鐵的話,葉亦然吞下了已經冒到喉頭的話。
顧安寧突然敏感地盯住葉亦然,「葉哥哥,為什麼這麼問,是不是你也在欺騙我!」
葉亦然苦惱地皺了皺長眉,「是呢,這可怎麼辦才好,其實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瞞著你。」
顧安寧警惕地看著他,「什麼事?」
葉亦然唇角一揚,「你已經死了。」
顧安寧表情凝滯,「……」
葉亦然默默地看著她,長長的睫毛還扇了扇,絲毫沒有改變說法的意思。看來不是口誤。
顧安寧用手背探了探葉亦然的額頭,低喃,「奇怪,不發燒啊!」
葉亦然好笑地扒下她的手,「別淘氣,認真聽我說。」
「我很認真!」顧安寧用一種譴責的眼神看著他,她一直都很認真等他說話,他卻一再開玩笑。
葉亦然挑了挑眉,「還記得你在醫院裡被一個男人襲擊的事情嗎?他是骷髏會九爺派來的殺手……」
到了奧特蘭,寧寧還會捲入更多的危機,他會一直保護她,但她也需要成長,需要認清周圍的陷阱,只有當她成長到能保護自己的時候,她才會拋棄隱藏在心中的自卑,自信地和他並肩站立。所以從現在開始,他就會一步步地引導她,有許多事情,她必須看清楚。
葉亦然將整個事情經過講述清楚之後,顧安寧已經是一幅驚愕的表情,「簡而言之,就是骷髏會的人想殺我,而你的人救了我,還製造出假死的表象?」
葉亦然讚賞地點頭,「沒錯。」
「……」難怪他說她已經死了。
這倒是逃離秦寒身邊的好機會,但是她的父母,還有小雅,他們該多傷心啊。
葉亦然摸了摸顧安寧低垂的頭,柔聲說,「怎麼了?是不是我沒有經過你的同意,你生氣了?」
顧安寧搖了搖頭,「我是擔心我爸媽,還有小雅。」
「放心,等我們離開這裡,我會派人告訴他們你還在人世。」
「好。」這一切已經成為定局,就算她再擔心,也於事無補。
「葉哥哥,我想下床走走。」收起心事,顧安寧有些渴望地望著葉亦然,一直躺在床上,她渾身的肌肉都酸疼了。
「我扶著你。」
葉亦然很會照顧人,他扶著顧安寧在寬敞的房間裡慢慢行走,轉了兩圈,怕她累了,就將她扶到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坐好,初秋的陽光剛好透過薄薄的窗紗灑進來,既不會刺眼,又很溫暖,顧安寧愜意地靠在沙發上,像一隻慵懶的小貓。
葉亦然一直望著她,沉靜的眸中,溫潤一片。
「葉哥哥」
「嗯?」
「你這些年,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和自己一樣,一開始他也被父親拋棄,然後又被迫與母親分開,一定很難受吧。顧安寧側頭,認真地望著葉亦然的側臉。
「還好。」
他的臉上帶著優雅的笑容,顧安寧卻覺得有些難受,從小就是這樣,他永遠不會在她面前暴露出脆弱的一面。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抱住他的手臂,輕聲說,「葉哥哥,以後有苦你不用強撐,可以告訴我,別忘了,我是你的親人。」
別人都只看到他光鮮的一面,只有她能體會到他苦楚,葉亦然心下動容,揉了揉她的頭髮,輕笑,「親人?」
「我從小都把你當成親哥哥啊!」
葉亦然表情一滯,笑容有點苦澀,只是親哥哥麼?
靠在他的臂彎裡,太過舒適,顧安寧竟然就這樣睡著了,葉亦然看著她毫無防備的睡臉,無奈地笑了笑,小心地將她抱回床上。
相較於葉宅的寧靜,秦家就是一片愁雲密佈了。顧夫人抹著眼淚替女兒收拾遺物,夏雅也過來幫忙,她對秦寒一直沒有好臉色。不知是出於愧疚還是抱著死人為大的心理,薛景麗也表現出悲痛的情緒,還當著顧振威的面把秦寒訓斥了一通,大意就是如果他沒有和顧安寧吵架,她也不會離家出走,也就不會出車禍,更不會被別有居心的人迫害。
顧振威夫婦已經從夏雅那裡聽說,安寧之所以離家出走,是和秦寒感情破裂,兩人對他當然又是一通指責。
面對多方指責,秦寒只是保持著沉默。
顧安寧的遺體停放在殯儀館,出殯當天,所有親戚朋友要與她的遺體告別,儀式上不時響起壓抑的低泣聲。
秦寒將手中的紅玫瑰放在她的頭部旁邊,彎腰仔細打量她的臉,就像是想將她的容顏刻入腦海中。他修長的手指落在她冰涼的臉部,輕輕摩挲,從夏雅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他眼中洶湧的情緒,似乎有傷心,還有內疚……
寧寧,如果還有來生,請讓我們換種方式出現在對方的生命裡,再也不要互相折磨。
寧寧,我想,我喜歡你。
寧寧,再見,還有,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