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她就快要死了,死了就能擺脫他了……
這天阮臨熙難得的早回家,在路上,心裡就一直莫名的發慌。
經過二樓葉紫的房間時,他敲了敲門,遲遲沒有回應。
又在耍脾氣?他眼底浮現一絲戾氣,血液裡的暴虐因子想要發作,硬是被他生生壓了下去。
正準備往樓上走去,可是心底的不安一圈圈擴大,直到他回到自己臥室,很久都是心浮氣躁的,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直到最後,他騰地站起身,跑下二樓,「砰」的一下大力將門踹開,看到裡面的情景,面目頓時扭曲的可怕。
葉紫的左手手腕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正汨汨地湧著鮮血,鮮血將白色的床單染成一片血紅,彷彿大朵大朵綻放的玫瑰,妖治而詭異。
視線下移,可以看到地上的碎瓷片,牛奶灑了一地。
他衝過來,從衣服上撕下一條布為她包紮傷口。
「阿紫,醒醒!」
阮臨熙拍拍她的臉,命令的口吻。回應他的,是無聲的沉默。
她閉著雙眼,海藻般的長髮凌亂地鋪在床上,蒼白的臉色如同冰雪一般,那神情麻木到極致,沒有一絲生機。
他忙探了一下鼻息,感覺到微弱的呼吸,稍稍放下心來。
就在這時,寶媽也聞聲而來,看到屋內的情形,驚訝得心臟差點停止跳動,嘴張得大大的,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寶媽,看看鳳影在不在,在的話叫她拿著急救箱立馬下來。她懂點醫術,可以應急,然後立刻叫白織橋過來。」阮臨熙冷靜地說。
「是是是,我這就去。」
不一會兒,鳳影便匆匆趕過來。
看到葉紫的情形,也是驚訝的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恢復常態,「老大,得麻煩你暫時起來一下。」
阮臨熙看了看懷中的女子,將她放平,站起身為鳳影騰出地方。
鳳影極其專業地為葉紫進行包紮,阮臨熙默默看著,腦海裡一團亂麻,無法理清。
鳳影處理完傷口後,動作嫻熟地為葉紫掛好點滴,說:「好了,老大,你只需每隔一小時過來看一下。」
「嗯。」阮臨熙沒有情緒地點點頭。
鳳影看了一眼床上的葉紫,低歎一聲,離開房間。
阮臨熙盯著葉紫看了一會兒,說:「寶媽,你看著她。」
「少爺,你……」
「我出去透透氣。」
阮臨熙走出去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在那個房間裡,他覺得自己壓抑地快要窒息。
看到她了無生氣的躺在那裡,他覺得躺在那裡的彷彿是自己。
他已經把她逼到絕境了嗎?使得她寧願死,也不要面對他?
不知過了多久,fox疾步走到他身邊,質問道:「你把葉紫怎麼了?」
阮臨熙將眼底的情緒掩去,淡淡說:「這話問錯了吧,你應該問她把她自己怎麼了。」
「我瞭解阿紫,她絕對不是隨隨便便輕視生命的人。一定是你做了什麼事傷害到她,才使得她產生輕生的念頭。」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已經說過,她在洛基那裡受過刺激,情緒不穩定,經常會做一些極端的事情。」
「你口口聲聲說她是在洛基那裡受過刺激,可是我怎麼覺得是你在刺激她?」
阮臨熙盯著他的目光變得銳利無比,「fox,說話要小心,你得為你的話語負責。」
fox沉默良久,頭一次作出和阮臨熙對抗到底的決定:「等阿紫醒了,我一定會問出事情真相。如果真的是你害她如此……老大,我只能對不住你了。」
阮臨熙挑了挑眉,「你會怎麼做?」
「你可以拭目以待。」fox冷冷說完,轉身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阮臨熙掏出一根煙,深深吸了起來。
OOO
房間內安靜得可怕。
阮臨熙俯視著沉睡著的人,露出來的右手腕瘦得皮包骨頭,皮膚蒼白的近乎透明,隱隱看到下面的青色血脈。
就在他要踏出房門之際,突然聽到身後破碎的聲音——
「不要,不要碰我……不……求你……」
阮臨熙緩慢轉身,像個雕塑一樣站在那裡良久,耳畔不斷迴盪著她近乎絕望的夢囈。
她的眼角不斷溢出淚水,嘴裡的呢喃像破碎的風鈴,暴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因為用力抓著身下的床單,骨節可怕的突兀。
他終於走回床畔坐下,握住她冰涼的手。考慮到她手背插著針頭,他的動作輕柔得沒有什麼力道,可還是感覺到她不安跳動的脈搏。
他知道,她一定是夢到自己才會如此害怕。
阮臨熙溫暖的手掌覆上她的額頭,安撫著不安驚慌的她:「不要怕,我在這裡。」
或許是感覺到有人觸碰自己的身體,葉紫的反應更劇烈了,身體也開始不安份的扭動起來,先前的呢喃最後變作沙啞的嘶喊:「啊!救我……救救我……」
「沒事了,不怕不怕,都過去了。」阮臨熙語氣溫柔地哄著床上的人,用拇指輕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淚水。睡夢中的人彷彿感受到他的安慰,漸漸不再掙扎,眉宇間的褶皺被撫平,呼吸也沒有先前那麼急促了,只剩殘破的話語留在齒間:「救……救我……洛基……」
阮臨熙動作一滯,驚懼,震怒,傷心……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聚在一起。
她睡夢中口口聲聲喊的名字竟然是洛基!
他曾自信滿滿的以為,她會永遠愛他,可是不知不覺間,他竟把她推得那麼遠了嗎?
這個夜出奇的漫長,阮臨熙坐在窗台,望著夜空發呆。
他無法睡,一閉眼就是她那張痛哭蒼白的臉以及口口聲聲呼喚洛基的聲音,他的胸口悶得發慌。
他心裡原本是充滿懊悔和自責的,可是一想到她和洛基的那些過往,他就無法遏制自己的怒氣,只想狠狠施加給她自己所遭受的痛苦——作為背叛他的代價。
他和她,何以走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