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父親,丞相王書貴,可謂是三朝元老了。先皇暴卒,英年早逝,生前皇儲都尚未來得及冊立就撒手乘龍輦奔西了。王書貴幾個老臣,誠惶誠恐,費盡心機,絞盡腦汁,筷子裡挑旗桿,矮子裡拔將軍,豬八戒撒尿,最終淋到傻帽兒頭上。
不怕皇上愚鈍,就怕皇上英明。當初趙高為何立連馬鹿都分不清的胡亥為帝?曹孟德為何不選個大些的娃娃挾挾?還有,還有像諸葛亮擁傻劉禪這個問題太複雜一兩句話說不清就不說了。總之,王書貴之心,路人不知,只有他自己明白。隨著事情的進展,王丞相漸漸發現,他在朝中為丞相,女兒在後宮做皇后,自然已是位極人臣人若梟龍了。然而到了這個份上也有不盡人意處,女兒嫁了個居然不會房事的傻瓜不說,後宮還有個專權跋扈的皇太后。朝中大臣也不是統統唯他命是從,太后的父親和兩個兄長也都身居要職,他時刻都有不安的感覺。王書貴冥思苦想,佟氏一門一日不除,他就一日不能高枕無憂,他要一人獨攬天下。
他終於想出一個找人拔出毒剌和借狗攆雞的絕妙好計:私通番邦,裡勾外連,一舉除了心病。王丞相想:若是番兵犯境,必是佟家父子出兵。到那時朝中空虛,他和他的幾個心腹門生,藉機找茬兒把佟碧玉趕下太后寶座,再讓傻皇上發一道聖旨,褫奪了佟家兵權,趙構殺岳飛一般,豈不是一箭雙鵰乎?
奈何當日朝堂計議發兵征番時,佟振山耍了個大滑頭,竟建議皇上派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太監做了他的替身。這不是以卵擊石、驅羊趕虎嗎?愚笨不堪的小皇上自然不會識破老賊的奸計,反而是助紂為虐、幫狗吃食,遂了老賊的願。
當然也遂了丞相王書貴的願。小太監帶去了不少兵馬,又跟去了如狼似虎的佟家二將,朝內空虛,正適合王丞相做手腳。次日早朝,王書貴出班奏曰:
「吾皇萬歲,臣以為,有兵部尚書佟振山老將軍者,年事已高,身體方面也是每況愈下,不如解甲歸田。他們江南老家,山青水秀,鴨肥魚鮮,空氣也好,正適宜頤養天年。此事於公於私皆是有益,望我皇恩准。」
傻皇上一聽說有人建議他姥爺回家休息,頓時喜上眉稍。他平時最討厭這個老頭了,有事沒事總愛扳著個臉,如果他不是母后的親爹,早打發他回家看孫子去了。既是有人發話,他也毫不遲疑,當即立斷說:
「恩准。刷一道聖旨,著佟老將軍即刻回到故地老家,餉銀不可少了,另外再給他多加五百石糧食,養老去吧!餓是餓不著了,撐死了可不能說朕的壞話。」
佟振山一聽說要讓他離職還鄉,幾乎沒氣個半死。他明明知道這都是王書貴那個老賊設的奸計,可是大庭廣眾之下他又不便明言。出於無奈,老將軍歎一口氣,只好跪下磕頭謝恩。
傻皇上就有這樣的好處,必要的時候可以當槍使、當驢騎、當豬賣。
王書貴略施小計,先搬走了一個。下面就是那個不可一世的皇太后了。王丞相雖是老臣權臣,但要像當曹丞相當年那樣大咧咧出進漢帝宮室暫且還萬萬到不了那種火候。一他不可能帶人去後宮抓人,二他不敢也像罷免佟振山那樣讓傻皇上刷一道聖旨把他母后打入冷宮。正在他焦急萬分走投無路的時候,機會到了。佟碧玉小妮子自投羅網找上門來,後宮裡不好好待著,偏要去碧雲寺拜佛進香!王書貴和他的幾個死黨一合計,很快就設計出了一個絕妙方案:親兵衛隊裡安插進幾個自己的人手。先在寺院門前挖個坑,上面布上暗道機關,算計好皇太后鳳輦安放的位置,到時乘亂派人把轎子的踏板一撤,抬進宮的就沒有太后了。
碧雲寺方丈見朝裡派人大張旗鼓、興師動眾地在寺院門口挖坑搞土建工程,甚是有些不解,便問這是為何?施工隊的頭兒說:「大師,不說您不知道,這是咱家皇上的旨意。過兩天太后不是要來寶寺進香嗎,看你們這兒坑坑窪窪七高八低的,皇上怕他母后老娘的轎子放不穩實,老太太登輦下轎不安全,就特地發了一道聖旨委派我們在此處為她老人家修一座落轎台的,你明白了吧?在此施工如有打擾還請大法師您多加擔待啊。」
大法師打個稽首,點頭稱讚道:「好一個孝義有德的明君,黎民百姓難得遇上這麼一位聖皇呀!天下幸甚,天朝幸甚,我佛幸甚,阿彌托佛。」
這一道工序齊了,下一道工序如何處置,就是誰去給貓兒的脖子上掛鈴鐺?
說來湊巧也是太后自找,她發了一道懿旨說因久未出宮她的鳳輦年久失修,需要拉到宮外找高手匠人做一番全面的檢修。再說去碧雲寺山高水低,道路不平,最好把車輦改成轎輦。宮內太監裡頭做木活的不是沒有,奈何都是半路出家的半吊子貨,大活還是得出宮。王書貴這邊得到了這個信息,猶如大冷天鑽進熱被窩,剛想睡覺就碰到枕頭上,真是想啥的來啥。
最後就是如何處理皇太后的遺體。王丞相說:
「不管怎樣,只要弄死就行,不行就提頭來見!」
「使不得使不得!」下面的人搖手說,「太后畢竟還是太國母,砍了頭顱是要犯欺天之罪的,子孫後代都不得好死。」
王丞相沉吟了半晌,最後還是猶疑不決地說:「哪咋辦,挖個坑埋了,取下她滿頭的金銀首飾為證?」
下面人點點說:「如此最好。」
計議已定,大家分頭行動。派出去的自然都是些經過認真遴選,百里挑一的幹練人手,叮嚀了又叮嚀,囑咐了又囑咐,弄不好這可是滅九族的勾當,誰敢馬虎得?諒也不會有任何疏漏和偏差的。
王世貴諸事已畢,坐在他家丞相府裡的太師椅上,前後左右四個丫頭捶背捏肩、搓腿揉足。他一手端著蓋碗茶,一手捋捋半白的鬍鬚,暗自揣摸下一步的組閣方案。至於登基之事,暫且不可草率,他默念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必須等番王那兒得了手方才可行。還要分一半江山給人家呢?王丞相有些悔意,當初就不該那樣大方,分那蠻驢哪一塊合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