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長了手臂在床底尋找以前所藏的刀刃,可是怎麼找也找不著,她才心灰地想放棄時,在眼角的餘光中,她看見了一抹熟識的身影,自房內另一隅的窗子悄悄躍進來。
「瑤兒?」軒兒瞪大眼看著那熟悉的臉蛋不再艷麗,反而是寫滿從未見過的深沉殺意,凌瑤兒正斂去了所有氣息,一步步悄聲逼近忙得不可開交的冥澈身後。
因冥澈而被廢一腕的凌瑤兒,在上回行刺冥澈不成後,回到閻羅殿裡便被閻羅王狠狠地教訓了一頓,高傲的自尊使得她嚥不下這口怨氣,且為了不失去她在義父心中的地位,於是她又再次向閻羅王請纓,非要證明她仍舊是閻羅王值得信任的大將。
無心在自宅大開殺戒,以免讓閻羅王有理由扯他後腿的冥澈,面對所有要取他性命的來者,都只是意思意思地點到為止。不是打昏來者就是廢去來者的武功,並沒有把眼前的這些三腳貓看在眼底,因此警戒心也放下了大半,完全沒有留意到在他的身後還有一個伺機待發的凌瑤兒。
本來就因為軒兒神色憔悴的冥澈,確實是大意了。
凌瑤兒在他舉劍去阻擋他人的劍鋒時,當下把握住他身後無防的絕佳時機,突地拔刀而起,縱身,劈下……
濕熱熱的血液順著長刀淌流下來,凌瑤兒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在間不容髮之際,飛奔而來以身護住冥澈,為他硬生生地挨了一刀的凌軒兒。
感覺有人軟倒在他的身後,兩手卻緊攀著他腰際,冥澈飛快地解決完前頭的人,轉身過來才想解決這個他以為那些倒地後有不死心而起的人,但就在他睜眼看清時,他的腦際瞬間被掏空,無漫無際的痛將他的理智沖蝕得什麼都不剩。
「軒兒?」他抖顫著手,不確定地拉開軒兒環抱住他的雙手,看她如一縷輕飄的雲朵軟軟地倒下,一道縱劃的血痕觸目驚心地橫越過她的背脊,汩汩地滲出血絲。血紅的顏色在他的眼前像火一般燒了開來,那種似是要將他心肺掏出般的疼痛,驀地在他的胸口蔓延撕絞,一股野性的力量竄進他的四肢百骸,命他去尋找仇敵,命他去尋找那個剖開他心房的人……
冥澈緊按著胸口,順著地上的血跡,緩緩地抬首看著那個呆愣在一旁的凌瑤兒。
他眼中爆出凶狠的血光,「你……」
面對著他那噬人的眼神,凌瑤兒大大地打了個冷顫,下意識地想逃,正當她慌張地想覓生路時,冥澈己躍身至她的面前,又重又狠的一掌襲向她的胸坎,將她體內的筋脈全數震斷、五臟俱毀。
房內頓時靜得毫無聲響。一種靜到極點的聲音,幽幽徘徊在他的耳際、死亡的氣味迴繞在整個室內,怎麼也揮之不去。
他回首看著橫倒在血泊中的軒兒,每向她走近一步,耳邊轟隆隆的心跳聲也愈大,龐大的失去感就像頭野獸,正一口又一口地吞噬著他,將他的心深咬得千瘡百孔,再也無法癒合。
他小心地將她攬靠在臂彎裡。看著她美麗的小臉上蒼白無色,像是一朵褪色的花朵,就要在他的手中凋零。
「不要……」他抖顫地輕撫她的臉龐,淒厲地在她耳畔大吼,「凌軒兒,睜開眼看著我,我們說好了的!」
「冥澈……」軒兒疲憊地睜開眼睫,伸手撫著他那悲淒的面容。
「不要留下我,不要讓我得到後又失去。」冥澈切切地向她懇求,從不知自己是那麼害怕孤獨一人。
「這一次,我不是故意的。」她泛著淚向他致歉,「我真的很想與你一起到白首……我從來沒有怪你二百年前沒有選擇我,我知道……你……還有你的路要走……我只是怪,我一直都不是你心裡最重要的那一個……」
他怎麼知道,她的心也是與他相同的?就算是天荒、海枯,再怎麼不由自己、如何掙扎取捨,她也只求與他相守。為了他,她可以捨棄世間的一切,只求朝朝暮暮,但,世事卻不由得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先別說話。」冥澈強自命自己鎮定下來,指尖飛快地在她的身上輕點試圖止住她的血,並且一指按向她的丹田,為她注入綿綿的內力。
望著他那張從第一次見面起就深刻在她心扉的面容。軒兒耗盡全力緊捉住他的衣衫,決心在還來得及的時候告訴他她存在心底的願望。
「我一直……」她費力地將他拉向自己,「很想告訴你一句話……」
他緊盯著她逐漸飄移的眸子,恐懼地擁緊她,「什麼話?」
她微弱地輕吐,「愛我……好嗎?」
冥澈猶不及回答,軒兒便己無力地鬆開指尖,悄悄地閉上眼瞼。
恐懼爭先恐後地爬上他的心頭,他一邊繼續施以內力,緊緊護住她的心脈,一邊輕搖著她,但她卻安靜得像是睡著了,一點也不理會他內心的呼喚。
「軒兒——!」
撕心裂肺的痛楚湧上了冥澈此時完整的心,他緊緊的把她攬在了懷裡,痛哭的像一個孩子,「你好狠,竟然丟下我兩次,你好狠啊!」
「我開始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