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岳彥的雙眼穿過他的肩,看到了那個正要走進這個花院,卻因為他們兩人的對峙情況而躲在廊柱後偷聽的凌軒兒。為了不讓冥澈察覺,他的眼眸刻意絲毫沒有移動,既不打算讓冥澈知道這裡有個偷聽的第三者,也不打算讓凌軒兒知道她早已被發覺。
古岳彥以公事公辦的語氣告訴他,「地藏王的勢力已被閻羅王削去了大半,閻羅王已全面控制了冥界,現在地藏王的勢力正值存亡之秋,你再不回朝挽回局面,主子不會饒了你。」
冥澈偏過臉,「我不肯幫地藏王這件事與軒兒無關。」
「無關?」古岳彥緊斂著眉心,「是誰讓你日日不上朝的?」冥界都已經亂成一團了,而他就什麼事也不理,也不管朝野會變了天,成天就只會窩在府裡陪著那個女人。
冥澈歎了口氣,「她的處境危險,我不能離開她。」軒兒遲遲不對他動手,也不從他的身上套取閻羅王所需要的情報,再加上凌瑤兒也傷過她一回,他很難不去想閻羅王是否會再派人來傷她。與朝中的局勢相較起來,他寧可在她的身邊守著她。
古岳彥熄滅掌心的火焰,一把扯緊他的衣領。
「你有沒有想過,不殺她的話,你的處境會更危險?」明明知道地藏王的命令他們都違抗不得,他還想以身試法?
「我老早就有心理準備了。」打從他那夜不殺軒兒起,他就已經料想到背叛地藏王將會有什麼下場。
站在柱後的軒兒驚愕地掩唇,不讓抽氣聲逸出絲毫。
冥澈他……是派來殺她的?軒兒腦中一片迷亂地想著古岳彥的話意,不敢相信這個將她捧在手心裡的他會是要殺她的人。
但在訝然的同時,許多事也令她想不透,為什麼冥澈不殺她的話處境會更危險?他既然是要殺她之人,為何他不對她動手,反而還這麼待她?
原來,他們兩個要殺的對象,竟然就是彼此……
古岳彥緊盯著冥澈臉上那副毫不在乎的模樣,心頭掠過一抹涼意,很害怕這個老友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他緊握住冥澈的肩,「你是想死嗎?」
冥澈幽幽地閉上眼,「我並不想死。」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想背叛地藏王,他也想找回那半瓣心。可是要他殺了軒兒,這跟殺他有何不同?這根割心又有什麼不同?
無論他怎麼選、怎麼走,都是條絕路,因此他情願什麼都不選,就照著他的心意去做,而他心中就只有那麼一個願望,他想和軒兒,一塊兒活著好好過往後的日子。
「不想死就殺了她!」古岳彥用力地搖晃著他,拚命想把活塞進他的耳裡,「今天是初一,再過五日就是初五了,你再不下手。主子絕對會殺了你!」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要是初五前他沒完成任務,那個地藏王才不會管他曾經立下多少汗馬功勞,一樣對他照殺不誤。
「他殺她,是為了她身上的那半塊玉,可是煙嵐說她並不是我的那半瓣心臟,那為何還要殺她?」
「你到底懂不懂?」古岳彥晃著他的肩膀,「她是閻羅王的人,就必須要死!」
「你就別為我操心了……」冥澈煩躁的轉身,背對著他,「你不是最自私自利的嗎?幹嘛變了個性子管我那麼多?」
「冥澈,我還沒有把你背叛的事告訴主子。」古岳彥依然不死心的苦勸,「為了你自己,也為了我們,殺了她。」要不是生怕地藏王會對他們來個連坐法,為了一個冥澈殺了他們其他三人,他根本就不想理會那個女人的生死。
「辦不到。」聽得心情煩透的冥澈一把推開他,根本就不想聽他口中說的那些為他好的話。
古岳彥若有所悟地問:「你愛她?你真的愛上她了?」
冥澈怔了怔,也不知該怎麼回答他這個問題。
他真的愛她嗎?那種遙遠得他以為他早就捉不著的東西,已經停留在他的身邊了嗎?他不清楚,也或許,他更害怕去清楚。
他抬頭望向遠方,「我不知道愛情究竟是什麼樣子。我只知道,我要她一直在我的身邊。」
躲在柱後的軒兒,在聽到冥澈的回答後,怎麼也掩不住出眶的淚水。她本來還想懷疑,她本來還不敢相信,一個高高在上的魔神,怎麼會愛她這樣一個女人。
現在,她再也不必去猜想冥澈的心中有沒有她的存在,他是否曾經在那柔情的背後將愛放在她的身上,現在,她已經得到了答案,得到了那個她一直害怕去碰觸知曉的答案。
「你究竟想做什麼?」古岳彥垂下肩頭,沒好氣地瞪著他,「什麼叫你要當自己的主人?」他還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嗎?還妄想這輩子能做自己的主人?
這回冥澈給了他一個明確的回答,「我不想在後悔中過著行屍走肉的日子。」
古岳彥冷冷低哼,」不殺她,你連往後的日子都沒得過。」
「明日愁來明日憂。」冥澈拍拍他的肩頭,「往後的事,就交給上天吧。」他根本就不願去想他還有多少時日,他只想把握住短暫的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