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陸淮安無數次的承諾溫言會來找她的情況下,許陌哭累了,終於倒在他的懷裡睡了過去。
陸淮安小心翼翼的把她抱進房間,輕手輕腳的放在床上,生怕把她弄醒。
他看著她手臂上的傷口以及堪比花貓的臉,蹙了蹙眉。
他起身欲走,卻剛一動彈,手就被許陌死死拽著。
她沒有醒,但是卻彷彿很不安。
陸淮安只好回身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輕聲安慰,「好,我不走,你好好睡。」
許陌睫毛輕顫了幾顫,最後又安穩的睡了過去。
陸淮安深情的看著她,眼神柔軟得要滴出水來。
*
許陌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窗外的燈光透過絳紫色的窗簾透進來,只能隱隱看得見房間內的情形。
她歪頭看著趴在床邊睡著的陸淮安,他緊緊握著她的手,睡得很沉。
手臂因為長久沒有動彈而有些麻木,她輕輕動了動,卻不意吵醒了他。
「你醒了。」他倏然抬起頭來,睡眼朦朧的看著她。
「嗯。」許陌應著,看了看自己的手,「手麻。」
陸淮安趕緊放開她的手,然後又想起什麼般,替她輕輕的按摩。
許陌有些不適應的抽回手,「我自己來。」
「嗯,我去給你準備熱水。」
陸淮安起身,開燈出了房間,許陌揉了一下手,就托著長長的婚紗下了床。
她看著房間內的情形,微微有些怔愣。
這裡的擺設,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和六年前,陸淮安的單身公寓,沒有任何的區別。
之前陸淮安帶她來的時候,她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之中,沒有注意周圍的環境。她沒有想到,陸淮安竟然將她帶到了這裡。她更沒有想到的是,這房子時隔六年,他竟然還住在這裡。
陸淮安是有輕微潔癖的人,所以,他喜歡用新的東西,不管是家裡的傢俱還是其他的什麼,每隔一段時間他總是要換上一換。只是沒有想到,六年了,這房子的擺設竟然一點沒變。
絳紫色的雙層窗簾,淺紫的吊燈,淡藍的櫃子,綠色的盆栽,還有那床頭放著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嬉皮笑臉的拉著男人的手臂,親密的往男人身上湊,而男人的臉上卻沒有笑容,甚至有些無奈。
那是六年前,她死皮賴臉的拉著他照的。
他不喜歡照相,所以有些不願,可是拗不過她,也只好無奈的認了。
許陌走過去,伸手輕輕的撫摸著相框,六年前的一切,如潮水般湧來,只是沒有想到,事到如今,她依舊記憶得那麼深刻。
她打開床頭櫃的抽屜,在看到裡面的情景時,她再次怔愣了。
那裡面,竟然滿滿的,都放著阿爾卑斯棒棒糖。
第一格是,第二格也是,她沒有去看另外一邊的抽屜,或許是不敢也或者是懶得去看。
她記得,那時年少,總能有很多的少女情懷。
她在網上看到23克與靈魂的重量的唯美故事,又看到有人說阿爾卑斯棒棒糖每一個就淨重23克,那是靈魂的重量。所以,她很少女而幼稚的讓他每次在她生氣時,就拿一個棒棒糖放在抽屜裡,這樣,她看著棒棒糖就知道他在哄她,知道他甚至願意把自己的靈魂都交給她,他對她的愛重23克,她就再也不會生氣。
可是這件事也就是說說而已罷了。
那時候,她怎麼捨得去生他的氣,縱然偶爾發發小脾氣,在看到他臉色不對時,她就會立馬收斂。
他總說她愛鬧脾氣不懂事,其實,他不知道的是,如果她不鬧,她在他的眼裡看不到任何情緒,她看不懂他,她只有心慌和害怕。
她不會真的去氣他,所以他也從來沒有放過棒棒糖在抽屜裡,有時候晚上入睡時,她會故意去打開抽屜看,他靜靜看著她的動作,他其實是知道她在看什麼的,可是沒有一次,他願意給她這個驚喜。
許陌看著這滿抽屜的棒棒糖,五味陳雜。
她沒有想到,六年後,他竟然會給她這樣的驚喜。
門忽然被打開,陸淮安走了進來。
許陌關上抽屜,側頭看他,努了努唇,道:「水放好了嗎?」
陸淮安點點頭。
許陌『嗯』了一聲,托著長長的婚紗,從他身邊走出了房間。
陸淮安愣愣看著抽屜,半天沒有動作。
他在想,她為什麼不問他一些問題呢。
比如,為什麼這個抽屜裡會放滿了阿爾卑斯棒棒糖?又比如,他為什麼會把他們的照片仍然放在那裡捨不得扔掉?再比如,他那樣一個愛乾淨的人,為什麼會六年了還不將這房子裡的陳設換一換,甚至將房子也跟著換掉?
她為什麼一句也不問他?
如果她問他的話,或許,他就會鼓足勇氣將自己這些年的悔恨和想念全部告訴她。
他要告訴她,早在六年前,他的心就已經被她俘虜。
雖然有些事他沒有付出行動,可是她說的每一句話,他都有認認真真的記在心裡,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忘記。
這些年,他悔了無數次,卻又用其他理由將自己說服了無數次。
每年,他總會抽出很多的時間住在這裡,只有他一個人,去慢慢的回味當初和她的點點滴滴。
每一次想起,他當初違心說的話,他就會想起她說的23克與靈魂的重量,他就會放一顆棒棒糖在抽屜裡,只是沒有想到,他竟然已經放了這麼多。其實她所看到的,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她不知道的是,這個屋子的其他抽屜裡,都已經被他放滿了棒棒糖。
他對她的愛,早已超過了靈魂的重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