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裡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鼾聲,管教巡視的腳步慢慢的遠去了,祁老六卻久久不能入睡,或者說,過了今晚他就要永遠的睡著!
祁小玉可以懵懂,可以感恩戴德,但是,他祁老六不能!
老伴死了,祁老六連怎麼死的都沒有問,因為他知道一定是病死的,老伴沉痾已久,死了也是正常的,可是,真的是病死的麼?恐怕只有天知道!而女兒現在又做了護工,這種恩威並施的伎倆,祁老六太清楚了,如果自己還不聽話,那麼下一步,意外也許就降臨在女兒身上,而這種事,他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
手裡的刀片冰涼,手心已經滲出了汗水,手在微微顫抖……
死亡對於活著的人來說,永遠是個恐懼,祁老六也不例外,可是,如果這個死亡能換來女兒的安全呢?
祁老六也想過翻供,可是,試想一下,無論錢勢還是背景,他都無法和人家相提並論,結果可能會更慘,甚至會殃及女兒,而這是他絕對不允許發生的。
思來想去,翻來覆去,只有自己的離開,才能保全女兒,一想到女兒,祁老六內心的恐懼似乎已經蕩然無存,父愛的偉大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皎潔的月光下,祁老六的臉上一片慘白……
終於,祁老六輕輕的歎了口氣……
就這樣吧!祁老六小聲嘀咕了一聲。
刀片劃過,一陣尖銳的刺痛傳來,祁老六甚至能聽到血湧出的聲音,他突然笑了,不知道這鮮血能不能洗清這人世間的罪惡?
祁老六用棉被將手腕纏起來,他聽別的犯人說過,這樣血滲在被裡,別人不容易發現,才能死的徹底……
棉被漸漸的沉重起來,甚至能隱隱看出血光……
兩行渾濁的淚水慢慢凝固在祁老六滿是皺紋的臉上……
齊天換好衣服,來到辦公室,卻發現沈教授正表情嚴肅的站在那裡!
齊天道了聲早,卻不知道什麼事,要知道,平時沒事的話,沈教授是不會來這裡的。
「齊天,召集同事們查房,然後你和燕小天跟我出去一趟!」
「好,沈教授,有什麼事麼?」
「祁小玉早上打電話請假了,祁老六在監獄裡割腕自殺了,她一個小女孩也料理不了,我們去幫幫忙吧!」沈教授語帶惋惜的說道。
「啊?」齊天不禁大吃一驚。
雖然大家對祁老六的所作所為很是不齒,但是,這和祁小玉沒有關係。祁小玉剛剛到科裡上班不久,這是個乖巧的小女孩,可是命運為什麼如此多舛?前幾天母親剛剛去世,這怎麼父親又割腕而亡?她一個小女孩怎麼能承受這接二連三的打擊?
「好了,別愣著了,先幹活!」沈教授喊道。
齊天點了點頭,小跑著去抱病例夾……
三個人來到了看守所,說明了來意後,管教馬上帶著他們去見祁小玉。
「還好你們來了,這個小女孩好像呆了,別人說什麼話也不理,就這麼呆呆的看著祁老六,看的人心酸,這祁老六也是,犯的也不是什麼重罪,何必走這一步?聽說這小女孩的媽媽前幾天剛剛病死,這爸爸又……,真是挺可憐的!」管教一邊走著一邊說道。
三個人面色慘然,其實,他們就想來幫幫祁小玉,但是,卻不知道該怎麼勸祁小玉,這樣的人倫慘變,她一個小女孩,怎麼承受的住?
祁老六坦然的躺在床上,原來黝黑的面孔此刻卻是慘白的,像是那種從內部掏空的慘白,是那樣的詭異,他的身旁是浸滿鮮血的棉被,此刻,已經近似暗黑色……
祁小玉呆呆的跪在地上,就那麼癡癡的看著她的爸爸……
「法醫已經驗過屍體了,你們讓她簽個字,然後就拉走吧!」管教遞給來一個夾子。
「小玉,你簽個字吧,你爸爸已經……過去了,我們處理後事要緊!」齊天雖然不忍,還是硬著頭皮說道,總不能讓祁老六就這樣的停在這裡。
祁小玉卻像沒聽到一般,根本不理他。
「小玉?」燕小天輕輕的晃了晃祁小玉的肩膀,可是,祁小玉只是像木頭人一樣晃了晃,還是沒反應。
沈浩歎了口氣,說道:「這個女孩的父母都沒了,她也沒有什麼親戚,我是她的科室主任,你看,我能不能代她簽這個字?」
「好啊,你是她的領導,也可以簽這個字!」
沈浩簽完了字,管教離開了。
沈浩歎了口氣,說道:「這樣也不是辦法,咱們還是盡快把祁老六拉到殯儀館吧?」
齊天和燕小天點了點頭,兩個人走上前去搬祁老六的屍體……
兩個人剛剛動一下祁老六的屍體,祁小玉卻像突然復活一般,猛地撲上去,同時開始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喊道:「你們不要動我爸爸,他沒有死,你們不要動他!」
沈浩從後邊一把抱住祁小玉,命令道:「不用管她,你們搬你們的!」
這幾天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的事,祁小玉硬撐著才沒有崩潰,而現在,他終於又感受到了長輩的關懷,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爸爸的胸懷,她轉過身,一把抱住沈浩,大哭起來……
青煙一縷一縷的飄出……
前天探視時還活生生的人,昨天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而今天,變成了一堆骨灰……
從今天起,我就是孑身一人,這個世界上在沒有親人了,祁小玉抱著壽盒,淚水一滴一滴的滴在了上面……
葉謙在旁邊摟著祁小玉,同樣淚水漣漣。
「小玉,你不要傷心,以後科裡就是你的家,我們就是你的兄弟姐妹!」燕小天面容悲切的說道。
「是啊,小玉,」葉謙也說道,「以後我就是你的姐姐,你一個人住要是害怕,可以到我家裡去住,我那裡有地方!」
祁小玉突然停住腳步,向大家深深的鞠了一躬,說道:「謝謝大家,我一個人可以的,謝謝大家幫忙,謝謝!」說著,眼淚卻還是掉個不停。
沈浩歎了口氣,說道:「小玉,你就別硬撐了,以後科室就是你的家,有什麼要求跟我提,我幫你解決!」
祁小玉感激的點了點頭,低下頭看了看父親,那難掩的悲痛再次襲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