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成心裡面,頓時一顫。
劉闖那句話聽上去似乎平淡無奇,可是侯成卻感受到濃濃殺意。
侯吉躺在地上,翻轉哀嚎,卻無人敢上去搶救。飛熊衛已經拔出鋼刀,一個個虎視眈眈,列陣於劉闖身後。
這支飛熊衛,從劉闖經歷般陽之戰,而後又從東海郡一路衝殺,來到下邳。
或許,他們算不得身經百戰,但這戰力卻極為驚人。
侯成臉色難看,有種進退兩難的感受。
他萬萬沒想到劉闖會如此強硬,強硬的,就好像是下邳之主。
聯想到劉闖的身份,侯成不禁有些後悔,之前跑去找劉闖挑釁,好像是有些莽撞了!
可現在的問題是,他能退縮嗎?
他今日只要露出半點怯意,日後就休想再在劉闖面前挺胸抬頭。侯成心中突然間湧起一股子莫名恨意。不過這恨意並非是針對劉闖,更多是對呂布的怨念。若非呂布縱容劉闖,他劉闖又怎敢在下邳城裡,如此張狂?嗯,就是呂布縱容!我等為他出生入死,卻比不得一小兒。
有時候,這人的思想會非常怪異。
比如現在的侯成,他不思先前主動尋釁,反而埋怨呂布對劉闖縱容。
而事實上,這種想法在八健將中頗有市場,並非侯成一人。
劉闖,以弱冠之年,橫行徐州,兩敗呂布。憑借其出身,又有鄭玄等人相助,小小年紀便為一方諸侯。甚至封侯拜爵。可謂風光無限。這兩年來。徐州最風光的人物並非呂布,而是劉闖。
這也讓許多人感到不服氣,甚至由此而產生強烈的嫉妒心理。
而這其中的代表人物,便是臧霸。
臧霸何以投降曹操?
一來曹操奉天子以令諸侯,佔居大義之名。
這二來,就是因為劉闖的迅速崛起,也讓臧霸心裡,感到很不舒服……
兩年之前。劉闖惶惶如喪家之犬,甚至連一個安身之地都沒有。依靠著臧霸之助,他才在東武站穩腳跟,而後入駐北海,成就一方諸侯。兩年過去了,當年那個要花錢買路的小子,已經是北海相,揚武將軍,灌亭侯,大漢皇叔。曹操也好。呂布也罷,包括袁紹都對他另眼看待。
可臧霸呢?
依舊是個小小的騎都尉。甚至連個琅琊縣都混不上。
這種地位上的落差,使得臧霸感到非常憋屈……對劉闖也由最初的友好,逐漸改變成怨恨。
同樣的,他更覺察到呂布以不足為依持。
建安二年時,郭嘉在經過多次書信往來之後,前往陽都遊說臧霸。
郭嘉那是什麼人物?
司空軍事祭酒,曹操身邊的親信謀臣。
一番遊說下,臧霸就動了心思……隨後,曹操私授琅琊縣,設廣武將軍,更使臧霸下定決心。
有道是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臧霸可不想一輩子這樣無名無份的混日子。
廣武將軍雖然是個雜號將軍,卻掌征伐之事,與揚武將軍平級。如此巨大誘惑,臧霸怎能拒絕?
不僅是臧霸,還有侯成、宋憲和魏續,也感覺不太舒服。
在此之前,臧霸時常和侯成書信來往,言語之間便流露出對如今地位的不滿,以及對劉闖的嫉妒。
嫉妒是種病,而且很容易傳染。
侯成三人在不知不覺中,對劉闖便產生厭惡之情。
隨著呂藍嫁給劉闖,呂布對劉闖也常有稱讚,更使得侯成三人感到厭煩。
時無英雄,竟是豎子成名!
三人的心裡,大致上就是這樣一種想法……以至於今天侯成看到劉闖時,便忍不住爆發出來。
哪知道,劉闖竟如此強硬的頂回來。
侯成這時候,已經是騎虎難下,怒視劉闖,突然大吼一聲,躍馬擰槍,便向劉闖撲來。
劉闖心中森然,一手拖刀,橫於身前,催馬便要迎上去。
就在這時候,忽聽一聲弓弦響,一支利矢從遠處射來,叮的一聲射在兩人中間。
「皇叔,元定,且住手!」
一匹快馬沿著白門樓大街疾馳而來,馬上一員大將,正是張遼。
他本駐守廣陵,之前陳宮和成廉商議,由成廉駐守淮浦,把張遼勸說回來。
哪知道,才一到下邳,就聽說劉闖和侯成在長街上對峙。對於侯成的那點心思,張遼自然清楚。
身為八健將之一,張遼和侯成臧霸等人的關係並不密切,但偶爾也會聚在一處吃酒。
他很清楚,侯成心裡對劉闖的不滿。
卻沒有想到,侯成居然在這個時候發作,而且是當街尋釁……劉闖是什麼人?張遼心知肚明。別看劉闖平時看上去好像非常憨厚老實,可殺起人來,絕對心狠手辣,絕不會留半點情面。
劉闖勒馬,捧刀凝視張遼。
侯成更是大喜,「文遠來的正好,劉闖目中無人,竟然在這長街上重傷我兒,還請文遠助我一臂之力,將此獠拿下,聽候君侯發落。」
「文遠,欲與我為敵嗎?」
劉闖嘴角一翹,冷聲問道。
張遼心中叫苦,連忙在馬上一拱手,「皇叔休要誤會,遼絕無此意。」
侯成心裡不由得一顫,「文遠,莫非做事此兒張狂?」
「元定,閉嘴!」
張遼大怒,厲聲呵斥道:「今曹操兵臨城下,你不思為主公分憂,還要當街鬧事,莫非欺我不知嗎?
皇叔此來,本為助君侯,是客人。
你這般不知輕重,難道是要讓人笑話,我等不知待客之道?」
「張文遠……」
論職務。張遼的官位遠比侯成高。
侯成不過是騎都尉。雖然也是兩千石俸祿。但卻是個武散官。
而張遼早在董卓時期,就拜騎都尉,後又遙領魯國相。所以若論地位,侯成根本無法和張遼相提並論。而張遼更是勇力過人,呂布之下,號第一人,遠非侯成等人可比。同時,張遼也是呂布帳下兵權最盛之人……只不過同號八健將。侯成總覺得,自己和張遼的地位相差不大。
張遼卻不理侯成,而是躬身向劉闖再一揖。
「皇叔,何必與小兒一般見識?今子善已受了教訓,還請皇叔放他一回。」
劉闖露出憨憨笑容,也不說話,策馬後退兩步。
張遼那還能不明白劉闖的意思,連忙再次拱手道謝,扭頭道:「元定,非要子善死於長街不成?」
張遼不肯幫忙。而侯成自認也不是劉闖對手。
剛才他之所以要和劉闖動手,乃不得已而為之。如今……他連忙讓人把侯吉搶救回來。惡狠狠瞪了劉闖一眼之後,冷哼一聲,撥馬就走。
劉闖眉頭微微一蹙,心中不禁感到有些遺憾。
如果張遼晚一點過來,他今日,必將侯成斬於長街之上。
劉闖對侯成,可說全無好感,甚至有些厭惡。
歷史上,這侯成買了五十匹馬,讓門客放牧……不想門客帶著馬前往沛城,想要投奔劉備。侯成聽說之後,便帶人把馬奪回來,於是眾將道賀,釀酒殺豬。本來侯成還帶了半扇豬和五斗酒打算獻於呂布,卻不想呂布才頒布禁酒令,侯成等於是頂風作案,被呂布一頓斥責。
也正因此,侯成竟生了反意。
曹操兵困下邳時,侯成與宋憲魏續綁了陳宮,投降曹操。
三國演義裡說,呂布打了侯成五十棍,於是侯成盜走赤兔馬,投降曹操……
就這件事而言,算不得誰對錯。
侯成獻酒是好意,可問題是呂布才頒布禁酒令,又怎能通融?斥責一頓,也是正常反應。
且不說呂布是否打了侯成五十背花,三國演義裡是說他打了。
可就算打了,侯成便懷恨在心,背主投降?若是沒打,只幾句斥責,就讓他心懷恐懼?
說到底,侯成等人早就有了背叛呂布之心……三國誌也好,三國演義也罷,那五十背花和一頓斥責,不過是掩飾而已。沒辦法,誰讓呂布是惡人,是三國時代裡,最不為人待見呢?
所以侯成尋釁,劉闖便動了殺機。
呂布再不好,那都是他丈人,他可不想呂布被這種小人所害。
心裡面暗叫可惜,劉闖與張遼馬上寒暄。
侯成前腳剛走,陳宮後腳就帶著人前來……他也是聽人說,侯成和劉闖當街發生爭執,所以才趕來勸阻。見張遼也在,陳宮頓時便鬆了口氣。既然文遠回來了,那想必不會有什麼事。
「皇叔,你這又何必?」
「難不成別人欺我頭上,我也要忍氣吞聲?」
陳宮連連擺手,「皇叔,宮並無此意。
只是曹軍即將兵臨城下,這時候和侯元定發生矛盾,實在不是時機……畢竟,君侯對侯元定也頗為倚重。」
倚重?
倚重他綁了你投降曹操?
只是這種話,劉闖沒辦法說出口,畢竟是一件沒有發生的事情。
所以,劉闖只哼了一聲,一臉不快之色。
陳宮也覺察到,他剛才這話說的有些不妥。呂布對侯成倚重,可說到底,劉闖是呂布女婿。
侯成今日這舉動,不僅是找劉闖麻煩,更是掃呂布臉面。
但這些話,他同樣無法開口。
「皇叔,君侯正在找你。」
「哦?」
「文遠來的正好,咱們一起去見君侯……剛得到消息,曹操已攻佔彭城。」
「啊?」
張遼聞聽一驚,連忙道:「彭城城高牆厚,易守難攻。曹操何以如此迅速,便攻佔了彭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