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您去哪兒呀?」心嵐急著攔住離若。
「你家主子在哪兒,我有事找他——」
「他出門了,不在府裡,您有什麼話就跟我們說,我們會轉告他的——」心嵐剛要說話,卻被心屏打斷。
出遠門了?離若看著欲言又止的心嵐,再看看眼神微閃的心屏,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原來這丫頭是把自己當成了情敵!不由得輕笑道:「也好,你幫我問問他,可曾見過我父馮如海?」
心屏滿意的點點頭,「好吧!」
離若失笑道:「那,現在我可以下床了吧!」
心嵐怎能不知心屏心裡的小九九,遂尷尬一笑,道:「小姐不多躺會兒了嗎?」
離若也笑道:「再躺下去我就走不了路了!」
見離若起身,心嵐忙蹲下身給離若穿鞋,離若擺擺手,自己穿戴整齊後走下床,剛走幾步,卻聽到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少年半倚著門邊,似笑非笑:「你是著急著要見本王子嗎?」
聲音透著淡淡的慵懶,帶著一絲調侃,一絲愉悅,一絲親暱。
心嵐、心屏二人微微一福,道:「王子!」
心屏見洛逸來了,先是臉一紅,立刻想到剛才她還說他出了遠門,不僅羞愧的抬不起頭,臉紅的像天邊的雲彩。
可是洛逸的目光卻絲毫沒有離開眼前小小的人,他半闔的雙眸雖瞇著,卻明顯的透著喜悅。
離若也端詳著眼前的少年,月白衣衫,手持配劍,額頭上滲著一滴滴晶瑩的汗珠,他未戴髮冠,只用玉扣將墨髮束起,一縷頭髮卻恣意的飄在額前,淡色的嘴唇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整個人顯得慵懶而又隨意,不是洛逸又會是誰?
心屏偷偷瞄一眼洛逸,見他額頭上滲著細細的汗珠,忙端起桌上的茶杯遞給他,又從自己袖口中拿出手帕奉上,然後紅著臉輕聲問:「王子,您又去練劍了嗎?」
洛逸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並沒有接心屏手中的絲帕,而是用袖子隨意抹了一把,淡淡道:「你們都先下去吧。」
心屏貝齒輕咬,眼神憂怨,要說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滿腔的憤恨全撒在離洛身上,她恨恨的盯著離若,甩身出了房間,心嵐擔憂的看著心屏的背影,微微一歎氣,只有她知道,愛上王子,此生注定是個傷心人。她深深一福,也跟隨著心屏的腳步出了門。
離若苦笑,要是眼神能殺人的話,估計她都死了一千遍了。
洛逸走到離若身邊,眼神帶笑,不緊不慢的,彷彿一切均在掌握之中:「現在,你可以說了嗎?」
他就站在她面前,她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與之前看到的他相比,他似乎少了一份沉重,多了一份不羈,少了一絲陰狠,多了一些慵懶,她困惑了。
「洛逸,有些問題我想問你,希望你能如實回答我!」離若語氣誠懇而真摯。
洛逸抱著胳臂,專注的凝視著離若,眼神似笑非笑,「請說。」
離若避開洛逸審視的目光,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當然,在這之前,我首先向你表達我誠摯的謝意,聽說,你用『真氣』救我?雖然我並不知道『真氣』是否能當飯吃,但我知道,那東西挺珍貴,也一定耗費了你的精力,謝謝!」
洛逸不事置否,微微一笑回道:「嗯,那東西是挺珍貴。」
「其餘的話我不想多說,不論你救我的初衷是什麼,我都謝謝你!感謝你一個月以來的悉心照料,如果以後能有我幫忙的地方,我定當全力以赴,但是,我想知道的是,我的父親馮如海,你,是不是見過他?」
離若說的坦誠,清亮的眸如一汪湖水,不矯揉不造作。洛逸將配劍放在桌上,為自己斟了一杯茶,轉身轉座,英眉舒展,嘴角揚起一抹淺笑,「對,見過!」
「那,你是否知道他現在在哪兒?」
洛逸拿茶蓋撥了撥茶葉,墨綠的茶梗在杯中起起浮浮,「久聞馮將軍威名,曾有幸一睹其風采而已,只是他如今身在何處,我並不知曉。」
洛逸的優雅和淡然讓離若迷茫,自認識他以來,雨夜的敏銳,洞中的陰狠,如今的慵懶和恬淡,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那,我就告辭了!多日的叨擾你費心了!告辭!」
洛逸回答的坦然,離若竟莫名的有些輕鬆,如果是這樣,那自己就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了。
離若推開門,吱呀一聲,春天的陽光雖耀眼卻溫和,輕輕用手擋著部分的陽光,忽憶起夢境中洛逸那似夢似幻的笑容,甚至能感受到他抱著她時的體溫,竟隱隱有些難過。
「馮離若——」
離若著急離開的背影,讓他莫名的失落。「我這裡有一樣東西,或許你需要它。」
洛逸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離若回頭,伸手接過洛逸遞過來的一疊紙,輕輕打開,上面赫然寫著「通緝,茲有朝廷欽犯原鎮國將軍馮如海勾結外敵,國之不安,另馮如海之三女馮氏離若隨父隱匿,現知齊各府通緝。」
離若愣在當場,馮如海勾結外敵,怎麼可能?
「據手下來報,這月初十那天,你們大齊皇帝駕崩,這張通緝是你們的皇太后下的懿旨,聽說,馮老夫人和馮夫人都已自縊身亡,馮清若被貶為官奴,而馮敏若因大鬧監送官被送到軍營充軍妓。」
洛逸低沉的聲音透著淡淡的憂鬱,馮靖昌、馮如海父子忠君愛國,英勇神武,在三國英名遠播,人人談起來都是欽佩不已,只是如今,他們一家殘遭如此變故,雖有旁的原因,卻也是皇帝昏慵的結果。他不忍心再看離若已然紅了的雙眼。
離若臉色蒼白,雙拳緊握,櫻唇顫抖,馮如海失蹤,馮老夫人、馮夫人自縊身亡!馮清若被貶官奴!馮敏若充軍妓!洛逸每說一句,都像在她心上狠狠的剜一刀,那麼幸福的一個家竟被一個女人的幾句話弄的支離破碎?!
她覺得心痛,卻更憤怒!半年多以來,她感受著來自親人無私的關愛和照顧,現在,他們一個個死的死,失蹤的失蹤,被囚的被囚,甚至還遭受著非人的侮辱,她如何不心痛?她又如何不憤怒?封建帝王高高在上,權利高高在上,而珍貴的生命在他們眼裡卻棄之如草芥。
馮靖昌父子征戰沙場,熱血撒在保衛大齊的戰場上,可是英雄流血又流淚。依稀記得馮如海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愛,堅定的目光和剛毅的身影。
馮如海,這是在將士們心中如一座山一樣屹立不倒的名字,那更是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名字,而如今,卻連生死何處都不知道,該死的女人,該死的封建權利!
「無論如何,我要走了,謝謝你!」
「你要去哪兒?齊國滿大街都是你的畫像!」
離若沖洛逸微微一笑,道:「這個不你用擔心,如果我不想被他們找到,他們永遠也不知道我在哪兒!」
「哈哈……是嗎?」門外傳來幾聲陰陽怪氣的笑聲,隨後,門「匡」一下被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