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離婚女人的血淚史  第1卷 第七節
    深秋的天氣開始涼爽了起來。夕陽慘淡的映照著遠處的村莊。小雯抬眼看天,芭蕉樹的葉子被風吹的沙沙作響。寂寥的街上零零落落的幾個行人從身邊匆匆走過。一切都變的那麼蕭條。就像當初完美的愛情到今天卻不知道如何去堅持。她的逃避終於激怒了父親,他一封接著一封的信催她回家。還說如果她不回家他就來中山把小雯帶回去。小雯怎麼捨得讓年老的父親長途跋涉來這裡帶她回家呢?可是,她的夜雨,她的愛情,她又如何拋得開,放得下!她想起那些為愛癡狂的日子,她每天就盼望能跟童夜雨在一起,哪怕只是呆呆的坐著不說一句話心裡也是滿足的。她想起他抓著她的手在上面寫I LOVE YOU!想起他們一起躺在草坪上說的悄悄話,想起他說他永遠也不會放棄時的表情。想起他們一起逛街,她因為多看了一眼的一個音樂盒他就馬上買下……那些場景像電影一樣在她的心頭一一掠過。可她卻覺得自己堅持不住了。她為他織的毛衣才織了一半。她的夜雨是無辜的。而她又怎麼能夠不理父母的催促呢?她去找童夜雨,站在他們宿舍門口的大樹的陰影下。她需要他的鼓勵,需要他的懷抱。需要他跟她一起面對。她看見他出來,後面還跟著一個女孩。女孩高挑的個兒,長長的黑髮紮了個高高的馬尾,因為是晚上,在陰影裡只能看見個大概,但已足夠。她遠遠的向這邊眺望。他只穿一件薄薄的襯衣,站在她面前。在秋風裡顯得單薄。她想要抱他,但他沒有動。他說小雯你心裡應該已經決定怎麼做了,我不能決定我的出身,不能要求你為我犧牲。因為我暫時不能給你任何承諾。我一直覺得你很遙遠,一直都很遙遠,即使你在我懷裡的時候。我不能把握你,就像我不能把握我自己的前途。所以我不能要求你留下來。是因為她嗎?小雯用下巴示意那個女孩所在的位置。童夜雨回頭看見她站在那裡,那個女孩馬上轉過頭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開。她只是我的一個同事。但她能讓我輕鬆,她能讓我忘記我是一個大山裡出來的人,我們之間沒有距離感。「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分手嗎?」小雯問。「我沒有牽你的手,何談分手呢?你距離我太遙遠,我多想牽你的手,可我總覺的夠不著。可是小雯我愛你。這種愛讓我感覺太辛苦了。它時時提醒我自己是多麼的卑微。」 他騎單車送小雯回家,小雯讓他多加件衣服。他苦笑著搖頭。冷會讓我清醒。讓我暫時忘記傷痛。小雯坐在單車後面抱著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後背上。她感覺眼眶裡的眼淚滿溢了出來,打濕了他的衣服。他說小雯讓我送你回去吧。給你踐行。「好,那就踐行吧。」

    回到宿舍的小雯蒙上被子就睡,但她止不住眼淚。李若說:「既然捨不得為什麼要走?」「因為我們沒有明天。」「既然知道沒有明天為什麼又要開始?」「李若,你罵我吧。我知道你一直都想罵我。我這樣是活該,是自作自受。」小雯索性大哭了起來。李若看著她,她又怎麼能罵她呢?

    小雯同意他為她踐行,同意他請了很多無關緊要的人來飯店吃飯。她看著他把一瓶白酒像灌水一樣灌進自己的嘴裡。她突然感覺自己無法面對。她逃也似的跑回了廠裡,他被別人扶著追了回來,在宿舍底下喊:「小雯你出來,小雯我愛你,小雯你為我留下來!」她淚流滿面的跑下樓,甩了他一個耳光,他被她打的腳步一個踉蹌。「你這樣是為什麼?為什麼?你說你跟我有距離,可是你努力過嗎?生在那裡不是你的錯,那是我的錯嗎?你除了逃避還會什麼?」小雯說完頭也不回的跑回了宿舍。

    天微微亮的時候小雯從小門裡走出了金鷹電子廠。只一個轉身一切已宛若隔世。

    回到家的小雯被媽媽嚴密的監控了起來。那怕只是出去買個東西也有姐姐陪著。她企圖說服父母的計劃根本行不通。然後她被父母安排著相親。像個木偶一樣聽從調遣。她不想違逆父母,不想看見年老的母親的眼淚,憔悴的容顏,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不想看到父親微駝的背,花白的頭髮,緊皺的眉頭,還有那只有歷盡滄桑才有的容貌。他們認為自己為兒女選擇的人生軌跡是對的。他們想讓自己的兒女幸福。小雯一直都理解父母,她只能背負著對童夜雨的思念與虧欠在深夜裡抽泣。那種歷久彌新的思念深入骨髓。加之父母安排的相親,兩種極端矛盾的思想最終把小雯逼迫的快要崩潰。兩月後的一天,小雯在一次相親後說,就是他了,盡快結婚吧,我累了!媽媽我不會跑,從我回來以後我就沒想過違逆你們。所以你們不用再看著我。母親最終放下一顆心來。她喜悅的替小雯安排一切。對方是個傢俱廠的電工,24歲。烏黑的頭髮剪成寸頭。濃眉毛,小眼睛,高鼻樑,厚厚的嘴唇,皮膚黝黑。一副北方男子特有的魁梧身架。他叫霧強。他對小雯非常的滿意,樂意接受女方的一切條件。所以婚禮很快舉行。就在農曆大年初四。19歲的小雯結婚了。母親的心終於徹底的放了下來。她不再擔心那天醒來不見了女兒。不再擔心女兒會嫁到山裡從此艱難的生活。她把童夜雨留給小雯的所有東西付之一炬。她希望女兒心裡的那個影子也從此消失。她認為這樣女兒就會幸福。

    婚後的不適像潮水一樣漫上來。兩個人生活在一起才發現彼此是那麼的陌生。霧強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因為是家裡的獨子,父母的寵溺使他養成了以自我為中心的自私心理。他不懂得照顧自己,更不懂得照顧別人。他是一個心智還沒有發育成熟的男人。他會要求小雯為自己做很多事情,他認為這些都是做老婆應該做的。但他從來不懂得付出。他的收入只用來自己吃喝玩樂。至於老婆,就讓她自生自滅好了。小雯成了一個孤獨的人,在陌生的環境裡適應一切。她感覺自己就像個溺水的人伸出雙手想要抓住一些東西但什麼也抓不住。她在孤獨中更加的想念童夜雨。她常常將兩個人做比較。她想,即使是在這裡,在這個120平米,裝飾豪華,傢俱日用品一應俱全的婚房裡,她所擁有的又有什麼?一切都只是公婆給的,她的被稱作老公的人又能給予她什麼?而她跟童夜雨在一起的時候又是多麼的快樂,她想,即使是在大山裡又怎樣?沒有一切又怎樣?只要她有他,她也會快樂。她給了父母一個交代,他們認為她這樣就是所謂的幸福。然而,這真的是幸福嗎?此刻的自己像是被拋上岸的魚,拚命張大嘴巴想要呼吸,但最終等待她只有死亡和干蔫。

    第一次衝突是在結婚的第七天,那天霧強想要吃餃子。他帶著小雯去菜市場買菜,到了菜市場以後,他就停下單車在菜市場外面等著。小雯問他想吃什麼餡的,他說,隨便。於是小雯便買了韭菜,提著韭菜的小雯來到霧強面前,還沒開口就被他大罵一頓。「誰讓你買韭菜了?你不知道我從來不吃韭菜嗎?」小雯剛開口想要辯解,誰知道霧強竟然拋下一句,你回你家吃去吧。然後自顧自的騎著單車揚長而去……

    小雯立在那裡不知所措。她既悲憤又委屈,淚水從憋得通紅的臉頰肆無忌憚的流下。哭過了,小雯提著韭菜步行往娘家走去。一路上她想,我究竟做了什麼?為什麼會跟這樣一個陌生人結婚?這難道就是我的新婚生活嗎?

    回到娘家的小雯委屈的抱著媽媽就哭:「媽媽,我要離婚,我不想跟他一起生活。他根本就不像個男人。」可是媽媽又怎麼可能讓小雯離婚呢?她用小雯買的韭菜包了頓餃子哄她吃過飯,然後就親自送小雯回了那個所謂的家。

    第二天小雯就被朋友介紹到附近的一家保健公司上班。上了班的小雯心情輕鬆了不少,起碼不用整天對著那張沒有表情的臉。

    然而輕鬆了兩個月的小雯開始頭暈,嘔吐,嗜睡,整個人沒精打采。她以為自己又犯了胃病,這天下午便去醫院做檢查。門診部女大夫問完情況從旁邊的盒子裡拿出個試紙遞給小雯,去驗一下尿,你應該是懷孕了。小雯接過試紙才想起自己是好長時間沒有來過例假了。」是懷孕了沒錯。「年輕的女大夫溫和的說:「恭喜你!回家注意休息,多吃點有營養的食物,盡量不要生氣…… 」

    懷了孕的小雯是喜悅的。她突然覺得生活重新有了希望。在以後漫長的歲月裡,即使沒有愛情,沒有疼自己的老公,起碼她還可以和孩子相依為命。小雯開心的回到家,她把這個消息告訴霧強,坐在沙發上的霧強手裡拿著遙控器,眼睛盯著電視屏幕。聽見這個消息,他不捨的把目光轉向小雯。哦,懷孕了就懷孕了吧。 然後又轉過頭繼續看他的電視,好像這孩子跟他毫無關係一樣。小雯以為他會跟她一樣高興,而且她還希望有了孩子以後他會變的有責任心。可是,他好像絲毫不在意。不過,小雯被喜悅充斥著內心。她並不想跟他計較。孩子是她的,這就夠了。她已經想像等孩子出生後怎麼撫養他。她憧憬孩子是個漂亮的女孩兒。這樣她就可以每天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還會讓她去學習舞蹈,學習唱歌。如果她喜歡畫畫也不錯……是男孩的話就讓他學習彈鋼琴,學跆拳道,做個豪氣沖天的英雄漢……女人的母性是天生的。雖然小雯還沒有做媽媽,但她已經被自己的母愛充盈的滿滿的。她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母親……

    雖然孩子可能現在只有拳頭那麼大,但小雯已經開始著手給他織毛衣,做小衣服。她還用毛線給他織了幾雙漂亮的毛線鞋,有綠色的,黃色的,還有紅色的。還有幾個毛線織的帽子,有虎頭帽,有兔子帽,還有螺旋帽。她想像孩子穿上它們時的樣子就不由的笑出了聲。

    懷孕後的小雯每天上下班父母都不放心,所以,每天都是小雯的爸爸負責接送她。而霧強總是怕麻煩怕累,下了班就自顧自回家。懷孕四個月的時候,小雯騎單車上班。這天下著雨,快下班的時候,小雯怕年老的父親淋雨就打電話撒謊說讓他不用接她了,有霧強接。然後她就獨自騎著單車回家了。下了雨的街道濕漉漉的,路兩旁已經半米高的玉米被雨水打的刷刷作響。寂寥的路上沒有幾個行人。下雨,天黑的早。剛到那個必經的高架橋上時,小雯聽見一聲大喇叭聲,本能的往後面一看,單車頭一拐從橋上摔了下去……

    因為下了雨,加之橋下有種滿了半米高的玉米地,小雯沒有大礙,只是孩子卻沒有了。從手術室出來的小雯不發一言,疼痛的感覺使她戰慄。也讓她更加清醒。她看著站在自己病床前的霧強,感覺越來越陌生。她感覺從來就沒有認識過他,她只是跟一個陌生人玩了一個遊戲,現在遊戲結束了。小雯閉上眼睛,她不願意再看他一眼。他無論怎樣對她都好,無關緊要。其實,他在她的生命裡一直都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只是,他曾經給過她一個小生命,那個小生命讓她有了生的希望,但如今他走了。也帶走了她所有的希望。小雯感覺陷入了無邊的黑暗裡。

    出院後的小雯向法院遞交了一份離婚申請。她不再理會任何人的勸解和遊說。我行我素的辦完一切相關事宜。

    我認識她是在一個相親派對上。我和蓮姐,被一個朋友拉著去參加一個由咸陽日報組織的相親派對。那個派對被安排在一個高檔別墅區裡。場面異常壯觀。有2000多人參加。裡面用帳篷搭起一個個臨時用於8分鐘談話的場地。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士和一隊收拾的乾淨得體的男士。每個人被派發一支玫瑰。然後魚貫進入場地。我突然覺得索然。悄然退出。後來空蕩蕩的外圍就只剩下我和一個打扮的異常乾淨素雅的女子。那天她穿白色套頭毛衣,黑色半長裙子,外面撘一件橘紅色羊毛絨外套。我走過去:「你好!」「哦,你好!」她趕忙笑著答覆,露出一 排整潔的白的閃亮的牙齒。「為什麼不進去呢?」我問。「我想跟你是一樣的原因吧。這樣的相親就像是舞台上的表演,不會有結果。」她一語中的。我笑,她是個冰雪聰明的女人,她就是小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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