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流芳的到來,令百官紛紛交頭接耳。
鄭波冷問道,「皇后,後宮不得干政,你竟敢上金鑾殿?」
「我以北漢軍師的身份,干政!」顧流芳字字珠璣,鏗鏘有力,「我懶得解釋我是不是東楚細作,凡有不服者,站出來——」
容太妃那一部分黨羽站出來,鄭波也在其中,「皇后娘娘身份不明,臣第一個不服,況且東楚歐陽永君至今逃亡,虎視眈眈。」
「笑話,你認為本宮會把一手打下來的天下,讓給歐陽永君?」顧流芳冷笑,「我就算當他的細作,也終究只不過是個細作,但如今本宮身為天乾皇后,一國之母,他歐陽永君本宮見到也會幫皇上除掉,勾結他對天乾虎視眈眈一說,純屬胡說八道。」
「哈哈,這才是顧流芳……」
林赫大笑起來:「反正無論如何,顧流芳是開國功臣這是鐵錚錚的事實,功能抵過,當初她費盡心思攻東楚,破南越的時候,怎麼就沒人說她是東楚細作?如今四海安平,戰事不起,你們這些人就想起翻舊賬推倒她,我林赫第是一個不服!」
其餘臣子也紛紛附和,又有現在權傾朝野的東陵莫黓幫著她,鄭波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但是皇后的身份怎麼說?」
「我失憶了。」
「失憶,這簡簡單單兩個字就想擺脫一切?皇后失憶,相信你的父母親人們不會失憶,請皇上昭告天下,為皇后尋親!」
納蘭廷玉冷冷地抿唇,鳳眸凝視著顧流芳,冷淡道:「皇后,便依鄭愛卿所言,頒布皇榜詔告天下,為你尋親可否?」
「不行!」顧流芳果斷拒絕,「我在這世上並無親人,不必費力去找。」
「那就證明皇后身份不明——」鄭波抓住把柄,道:「天乾后妃,尚需名門閨秀,書香門第,家世清白,何況是一國皇后?」
顧流芳冷笑一聲,「這一點我堅持我是失憶的說法,你隨便說,能說多少說多少,本宮身份高貴絲毫不屑與你爭辯。」
群臣這才意識到皇后有多強勢,好刁的一張嘴,說得過就跟你說,說不過照樣幾句話轉變成是你身份不夠,懶得跟你說話。
正說著,一個小太監卻上來稟報潘公公,潘公公把一張紙交給納蘭廷玉,「皇上,凝香夫人說,這是皇后與東楚往來的信件。」
納蘭廷玉接過,上面白紙黑字寫著的是:城門東側,三十里路,歐陽永君,不見不散。
「皇后,這怎麼解釋?」納蘭廷玉沉聲問道。
「我不是東楚的細作,但並不代表我就不認識東楚皇,我是跟他見面,知己知彼,方才滅得他東楚,這樣不對嗎?」
納蘭廷玉猛地把信紙按在桌上,臉色變得陰霾難看,眸光冷冽:「是誰跟朕說,她不認識東楚晉南王歐陽永君的——」
「東楚晉南王歐陽永君,你認不認識。」
「不認識……」她矢口否認,「有什麼事嗎?」
顧流芳突然記起這一段對話,臉色陡地一僵,是啊,她騙過他自己不認識歐陽永君,如今卻又說認識,豈不是自食其果?
抬眸望他,納蘭廷玉的神情極為憤怒,交織著失望:「流芳皇后,涉嫌勾結外國禍害天乾,即日起打入天牢,聽候發落!」
雙手被侍衛押住,顧流芳怔怔地看著他,居然直接打入天牢,就是說再也沒有餘地是麼?
這一刻,她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了,彷彿絕望,又彷彿是心痛,北漢皇曾經那般地偏袒顧流芳,如今卻因為一句話,一個已經被滅的國家,甚至是一個不知下落的人!他打自己入天牢,前一刻風光一時的皇后,轉眼被打入天牢……
金鑾殿上。
眾目睽睽。
納蘭廷玉,納蘭廷玉……你讓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納蘭廷玉冷然地道:「如查不出皇后之前身世,其時,以欺君之罪論處!」
「你好狠的心——」顧流芳眉頭一皺,冷然開口,「查不出來的,真的,我顧流芳其實什麼都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是的人,不配做天乾皇后。」
「把她給朕拉下去,打入天牢!」納蘭廷玉怒喝一聲,有些失態。
顧流芳美眸迸射出冷光:「納蘭廷玉,你最好能把我弄死在天牢裡,否則等我出來,縱單身匹馬,也定教你江山不保——」
甩開侍衛,冷然,轉身而走。
東陵莫黓壓抑住怒意,冷聲斥道,「皇上,如此對待皇后,臣等不服!」
「怎麼,你們也想像她一樣氣朕?」
「皇上處事不公!」
「是凌大人存心偏袒吧,她方才恐嚇朕,狂妄至極,你們沒有聽到?」
東陵莫黓無言,她方纔那一句話確實把所有問題都解決,頂撞皇上,公然的,這已經可以安上個欺君犯上之罪……
納蘭廷玉冷然,冷冽的眸光掃過群臣,「此事就此作罷,若查不出皇后身世,無法證明她沒有與東楚勾結,以欺君之罪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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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
顧流芳被關在一間單獨的牢房之中,仍舊是鳳冠霞帔,錦衣玉服,無人敢碰。
只是周圍環境確實惡劣,一股潮濕腥臭,不過對於當初隨地紮營作戰,餐餐糟糠,粗衣麻布,顧流芳倒也沒有什麼不適應。
佳期如夢,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夢醒之時,但覺,恍若隔世。
這種際遇的變化,地上與雲端的逆轉,確實令她突起傷感,轉眼間六年過去,風雲變幻,世事滄桑,回憶初時,穿越在戰場一槍打死南越將軍,然後被迫嫁給北漢皇,翻講紅樓夢,初始露鋒芒,御前近身侍女更是紅極一時,北漢皇多少柔寵冠蓋彙集一身。
他說,只拿江山天下為換你微微一笑……
如今卻見宮廷寂寥空深鎖,愁雲慘淡,日落黃昏,一轉身——原來自己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