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踝處纏了層紗布,隱隱還可看到些許的血痕。
小呂子眼神複雜的站在一邊,擔心的看了眼修策的腳踝,沒有出聲。
珠子則是去御膳房那要了許多肉糜粥來,皇上三日沒有出去,小呂子也三日沒有出去,眾太醫更是在娓涼宮側屋裡不敢離去。
宮中的流向逐漸清晰了起來,以娓涼宮為首的,奪盡盛寵,而宸皇貴妃那,則是門可羅雀。
宮中的人便是牆頭草,那邊颳風那邊到。
可是娓涼宮那主子,是個奇怪的人,沒人摸得透她怎麼想的,也沒人知道她到底什麼脾氣。所以只得凡事奉和幾聲。
平日裡,難測蕪玥喜怒,倒是有人去相邀御花園看花。
蕪玥淡淡地拒絕,自從醒來之後,恨意更濃,不想去參與那些女人的事,偏生修策極力的討好她。
心若如水般清淨,倒也安穩。
可是如今心如潮湧,一浪高過一浪,如何安心?
再後來,修策一道旨意震驚全朝,乃至西楚。
他要封後,而到底是封誰,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封後大禮就在七日之後,七日後,後宮又有統領六宮之人。
清妃喚了涼嬪來,交代了一些事。
大紅的鳳袍,比當年海宛登上主位的袍子還要秀麗很多。
聽說,那袍子的一針一線,乃是取珍奇野獸的皮毛碾成線,用一百零五個繡娘,歷時一年半才繡好的。
一年半前,玥嬪剛逝,那袍子究竟是給誰的,無人可知。
娓涼宮內,蕪玥的脖間有著深深的疤痕,是朱玉那一鞭子留下的。她不恨朱玉,真的不恨,若沒有朱玉,她就不會那樣死心。
「珠子,你去,叫素水過來,再去御膳房做些糕點。」既然要讓他心痛,她便要毀去他所在乎的。哪怕萬劫不復。
是,她是變壞了,用別人去達到自己的目的,就隨別人怎麼想吧。若不是素水,她何必落到今日的下場?
她怨素水,恨修策。
總有一天,她要親手手刃了他。
「是。」珠子聞聲遠遠走了開,在她走不久,便有人推開了門扉,蕪玥以為是珠子「弄好了?」
「娘娘要弄什麼?」聲音清脆,蕪玥抬眼望去,一身紅裳,竟是小ど。心情難得一好,她趕忙上前拉住小ど,抬手拂去了她身上的雪,將她摁倒軟榻上「這些天雪下幾天停幾天,可是夠鬧心的,真沒想到這大雪天你竟過來了。」
「這一年懶散了,可是想起娘娘,就忍不住過來瞧瞧。」小ど一笑,眼瞼一低卻瞧見蕪玥脖間的傷痕,神色一楞,面上有些許怒色「娘娘可是受了什麼委屈?」
「小ど,我想報仇。把他們欠我的統統要回來,我要讓他知道,越是漂亮的人,越是狠毒。我來此,便是為了讓他萬劫不復。」面上一狠,宮中的事,怎麼會傳到外面?那天,她算是記住了。
「娘娘……」小ど一愣,想來是這幾日宮中又發生了什麼事,讓娘娘傷了心。
「待會她就會過來,這第二步,我要他懷疑她。」面上轉冷,蕪玥將手中的暖爐一緊,那暖爐竟是生生的被印出兩個手印。
「娘娘……」驚恐的看著那暖爐,小ど一驚,娘娘竟是有著如此力道。
「我要讓他後悔,總有一天,我要拿著匕首親手駕到他的脖子上。」將暖和笑呵呵的放到桌子上,蕪玥推開窗子,看著門外的風光。
有那麼一會,珠子端了糕點來,素水也是呆著丫頭到了。
丫頭手裡提著一個食盒,一進門,素水便笑了「聽說你挺愛吃肉糜粥的,我便讓丫頭親自熬了一碗,算是今天蹭飯的答謝了。」
她髮髻上配著翠玉步搖,花簪子別在側面,更是我見猶憐。
蕪玥抿唇一笑「姐姐說笑了,無垢初來乍到,並未曾給姐姐請過安,今日要賠罪才是。」蕪玥說著起了身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素水作勢要扶,卻也是手臂空抬而已。
禮畢,小ど也是行了禮,站在一側。
素水看見後倒是吃驚了一下「小ど也進宮了?若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跟我說,我能滿足你的盡量滿足你。」
小ど再次行禮,口氣裡帶著笑意「小ど主子喪的早,此時來也是多些念想。」
「倒是你這丫頭最衷心。」眼有意無意的掃了眼蕪玥,見蕪玥無甚表情,倒也安穩的開始吃菜。
這頓飯吃得茶不知味,素水看著桌子上都是她喜歡吃得,也就不再說什麼。
丫頭將籃子裡的粥拿了出來,素水看著丫頭放到蕪玥身邊。
蕪玥一笑「謝謝姐姐費心了。」用勺子攪了攪,舀了一勺放進了嘴裡。
小ど掃了眼這頓飯,心裡無奈的歎了口氣。
珠子在一旁面無表情的侍候。
小ど知道,就算這頓飯沒有毒,也會出來毒。就算素水沒有下毒,那碗粥裡也必須有毒。
因為珠子不會放過素水,娘娘也不會放過她。曾經她做的,都要贖回來。
什麼事都是相連的,比如當年是素水告訴海宛要她在給蕪念的粥裡下毒。所以便有了蕪念詐死之說,便有了蕪念拉上蕪玥做墊背,修策厭煩蕪玥的所有事。
如今,只不過是奉還而已。
吃著吃著,蕪玥面上一陣慘白,緊接著便是汗珠湧出,冷汗濕了一身。
小ど大驚,不管怎麼說,這疼是真的,遂不顧一切去太醫院請太醫。
太醫院的人也不敢耽擱,急急奔來。
素水不可置信的看著跌倒在地上打滾的蕪玥,面上的慘白不輸蕪玥。
竟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無垢想要置她於死地!好狠毒的女人!
難道是為了搶奪七日後的帝后之位?
冷汗潸潸,素水抓緊丫頭的手「怎麼回事。」
丫頭也是惶恐至極,單手拔下發上的簪子,蹭了下那碗肉糜粥。
誰想到,只是稍稍一碰,銀簪頓時漆黑一片,速度令人咋舌。
蕪玥捂著肚子,滾在地上,珠子將她摟在懷裡,帶著哭腔的哄著。
娓涼宮亂套了。
當太醫趕來,看到地上打滾的蕪玥都是大驚。
急忙診脈,餵下止痛的藥,又趕緊商討藥方。
素水沒走,那碗肉糜粥內,有著劇毒,經太醫查看,除了那肉糜粥,其他的菜品都是無毒。
而肉糜粥又是素水帶來的,這無疑所有矛頭都對準了素水。
下一刻,一身明黃龍袍的男人就進了屋子,腳下沒有停頓,直接奔向榻上蒼白無力的蕪玥。
「太醫,怎麼樣了?」他眸光深彌冷冽無情,一揮袖間,壓抑之氣讓人險些喘不上氣來。
「回皇上,娘娘乃是受了劇毒,這毒聞所未聞,但是卻不難解,老臣們正研究著,希望可以不損壞娘娘的身子。」
「嗯。」大手揮動,示意太醫出去,他抬手覆上她的脈搏。
素水這才大驚失色,原來他會醫術!而他竟然從未給她把過脈,哪怕以前被人欺負,他都不曾顯山露水。看來他真的為了她,什麼都露了出來。
抵不住心尖的苦澀,她搖了搖頭,打算走,卻在下一刻腳步頓住。
「我早說過,不准你傷害她。」他的聲音,跨過冰山,毫不掩飾的寒冷打痛了她。
「你……認為是我下的毒?」不知拿什麼來表述她的心情,她只覺得自己太過悲涼了。
這一刻,她恍惚有些理解蕪玥當初的痛了。是了,當你處在那人的心尖之上,那人護著你,寵著你,你怎麼會覺得委屈?可是若當那人懷疑你,開始對你無情,心口卻是撕心裂肺的感觸。
「素水,便當是我負了你,可是我不准你傷害她,哪怕一絲一毫,可是你今日竟然想要害死她。」
素水回頭看他,他依舊坐在床榻邊,眉梢都是極冷的寒冬。
原來,他也以寵一個人到骨髓,也可以如惡魔將她打入地獄。
從前,她盛寵,不覺得,現在終於明白。
「我便是嫉妒她,你知道嗎?很早之前我從來不拿她當回事,因為素水信,你的心裡裝著素水,可是到底是什麼時候,你心裡有了她?什麼拚死拚活?什麼不顧性命?你一直安好的在宮中,何來的危險?我不信,可是今日我不得不信,因為素水對你來說,早就無了一絲緣分。只是可憐了修瓏,那孩子還在嗦著奶水。那也是你的孩子,你為何不多看一眼!」
「那只是子嗣,不是孩子。」
他的聲音決斷,不帶一絲感情。
素水咻的笑了,道「原來如此。那要如何處置,悉聽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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