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輦被抬起,邁入朝歌。
珠子跟在步輦旁,回頭看了眼魑魅,快步跟了上去。
九重宮闕,再入這裡,竟恍如隔世。
亭台樓榭,樓宇高處不勝寒。
修策走在最前面,一身明黃便袍,好不羨煞人。
穿梭在蜿蜒曲廊的丫鬟們,見到修策與蕪玥,無不躬身行禮,等步輦過了再起身。
如此一來,氣勢大作。
有的想一見蕪玥摸樣的嬪妾也湊了過來,遠遠看了一眼後憤憤離開。
那步輦中的人頭上遮著紅紗,看不清晰,但是大概能看出個輪廓,是個美人。
說實話,她們本人從未見過蕪玥的畫像,只聽說過這個人。
金鑾殿外,修策下馬,抬手向著蕪玥伸了過來。
五指修長,指甲都修理的乾乾淨淨。只是那一分寵溺過假。
蕪玥也無表情,畢竟她回來也不是為了愛他而回來。若她不點頭,陰漠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把她讓給修策的。
她的五指也修剪的整整齊齊,覆上他的手,由他把她帶起,一起走向金鑾殿上。
她曾望著他擁著素水走向金鑾殿之上,受萬人朝拜,今日又牽了她,走向那裡。
珠子與小呂子跟在身後。
小呂子不禁多看了眼珠子,為什麼她總覺得見過珠子,可是這丫頭相貌平平,完全是在人海中一閃就不會記住的人。
「你什麼時候起跟著娘娘的?」因為還未定下名分,小呂子暫時這樣喊。
珠子狐疑的看他,一扯嘴角「珠子從小就跟著主子。」
「是這樣。那娘娘喜歡吃什麼,你可知道?我去找御膳房要些,晚上是要放到娘娘那的。也好討娘娘歡心。」
珠子一樂,外腦袋想了想「主子喜歡吃肉糜粥,要那種煮的特別碎的,最好是鹿麋肉,一定要瘦肉,娘娘不喜吃肥肉。還有,肉糜粥裡最好只滴一滴香油,娘娘說,那是一滴水滴落大海的聲音。還有,娘娘不喜吃魚,魚就莫要端娘娘那裡了。」
小呂子心想這無垢公主的嘴巴還挺挑,不過娘娘在世時也是喜歡吃肉糜粥的,只是從不強調最後點什麼香油,而且每日的魚也會稍稍吃一些。「是這樣啊,那我記下了,一會準備宴菜時,囑咐廚子們一聲。
「那便謝過公公了,我與主子剛來後宮,還有許多不知道的,還望公公指教。」珠子一笑,很是乖巧。
前方,待修策牽著蕪玥到了金鑾殿外,轉過身子,看向眾人,眾大臣當即跪倒,大聲喊著「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在耳邊,迴響一聲聲。
蕪玥嘴角一勾,不顯喜怒。
耳邊修策沉著有力的聲音響起「眾愛卿平身。」
朝拜完後蕪玥就進了娓涼宮。
娓涼宮……呵呵,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伊人再入舊地,殊不知是喜是悲。這裡有她所有的記憶,甜蜜與痛楚。
屋子裡的一切還是原先的摸樣,卻換了心。
那時的她,愛慘了他,為了他,竟是可以丟掉自己的生命。是她太蠢了,也太無視修策心狠手辣了,他竟然可以為了一句不愛將她杖斃,還有他的孩子。
指尖拂過這裡的每一個物件,她細步進了屋子,身後是小呂子,怪模怪樣的瞅著蕪玥。
這個無垢公主似乎一點都不驚訝屋子裡的東西,只有在剛剛來到這裡時,他看見了她的震驚,可是後來,便是什麼表情都沒了。
她長的太像娘娘了,除了沒有那道疤,他恍惚就以為是娘娘站在她眼前,偏生的,兩人的性子都是冷淡的。
「這屋子裡的東西都很精緻,呂公公,替我謝謝皇上。」倚在貴妃榻上,她舒服的瞇上眼,窗外的陽光透過窗子縫零零星星的散了進來,蕪玥心中一動,抬手推開了窗子。
冷。
大冬天的,她竟然想起開窗子了。
風好涼,就如她被他用棍棒杖在冰涼的玉階前一般。
不想想起的不是麼?可是記憶還是漲了腳,係數跑到了她的腦海,恩不下去,就那麼看的清清楚楚。
小呂子彎身應道,一如從前,可是身邊再也不是小ど。
這一刻,她好想問,小ど呢?
可是不可以。
大抵還在這宮中吧,若哪日遇見了,便討要過來。
晚上還有宴席,有人捧了袍子來。珠子上前接過,小呂子恭敬的退出了娓涼宮。
月牙白的舞衫,長長的拖擺。
衫上用金線繡著許多繁複的花紋,襯在袖子邊,衣領處,好看不失雅致。
蕪玥喜黑,他卻給了她白袍,是要分開麼?
修策,你如何能把兩個人分開?
恩怨各一半,無法弄清,五年前,她心繫修策,五年後,她恨極修策。
果然是,世事難測。
自身穿的紅袍被褪下,她換上了舞衫。
髮鬢低垂,煙翠妝。斜插簪子,花鈿在眼角下映出絕美的面容。
看了眼首飾盒裡的耳墜子,是她喜歡的沒錯,一切都是按照她喜歡的來的。
將同色翠綠珠子待在耳朵上,她抬指撥了撥,可惜、這個不是她以前的耳珠子。那珠子被她摔過,有一個已經有了些裂縫。
這裡的一切看似與以前一樣,卻都不一樣了。
「主子,時辰差不多了,可要去大殿?」珠子看了眼外面,問道。
「不急。」她就是要最後進去。否則準備這一身舞衫有何用?蕪玥從未在他面前舞過,所以他一直以為蕪玥是不會舞的,而她會,有一個曲子,是她痛到極點,才創作出來的,當然,是在大漠。
她給那曲子取了個名字『飛天』。